兽族没有宗教,所祀奉的神灵,全是自家祖先受香火祭祀后化成,子孙固然要孝敬祖先,祀奉不绝,祖先也要用尽全力去庇护后世,以保香火绵延,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极端紧密,任何一方出现问题,都会动摇统治根基。
狼王庙对飙狼族的意义,绝对不只是精神信仰中心而已,尤其是王室血脉,都留有心火蕴藏其间,祖庙如果出事,神魂也受震荡,后果绝对严重,温去病当初敢断定,自己等人进入狼王庙后,兽族不敢兵,其来有自,而托尔斯基不顾祖庙内的外敌未除,趁机兴兵攻打云岗关,更是赌注下很大的一着险棋。
若赌赢,便可成就兽族不世美名,更能力压遮日那王一头,就此成为整个兽族世界的盟主,可要是赌输……
“不~~~~~~”
托尔斯基的怒号声中,周身血气沸腾,扬起一股淡淡的血雾,凝聚起来,在顶上形成一个数米高的狼人虚影,仰空悲啸,而后,炸散成一片空影。
随着这一异象的生,所有飙狼族的战士,都生出仿佛血肉被千刀万剐的痛感,纯精神上的感应,他们晓得狼王庙崩毁了,栖息于其中的祖灵,有不少神魂俱灭,化为乌有,更连带折损子孙气运……
如果整个事态明朗些,这股悲愤就能顺利转化成复仇意志,但当整件事犹笼罩在迷雾之中,未知所带来的惧意,冰冻了狂热,浇熄了斗志,兽人们想到的可能性越来越坏。
“怎么不见尊者的凝血分身?”
“莫不是连尊者也殒落?”
“狼王庙崩毁,尊者殒落,那族里是什么情况?总不至于……给整个夷平、灭绝了?”类似的耳语,从兽王到兽兵,集体动摇了,不管托尔斯基如何斩杀想逃的族人,如何斥喝共盟的其他兽王,都止不住这股渐成雪崩之势的大溃败。???
看着争先恐后往远处跑的各路兽族,托尔斯基气急败坏,仰天悲啸,“我不甘心!眼睁睁的胜利,就这么没了,武苍霓!妳这贱人,后头我必杀妳!妳的人头定会高悬在我狼族大旗上!”
悲愤的怒啸,在战场上回响,让敌我双方都知道这场意外的罪魁祸,最后更以一下激烈的呕血作结,托尔斯基大口鲜血喷呛在地上,雄躯摇晃,满是不甘的眼神,遥瞪着曾近在咫尺的云关。
这边的失意,就是另一方的得势,司马令公挥动长戈,根根银髯如若针竖,愤然长喝。
“全军突袭!随我灭了这群畜生!”人族士兵齐声响应,吼喝如雷,如开了闸的洪水,反攻满山的兽兵。
兽族这边全无斗志,其他各族的兽兵全都先撤,连与托尔斯基有盟约、素来交好的几支兽族都在逃跑,只剩下飙狼一族,落在最后苦撑。
“殿下!我们退吧,这一战不成了!”
“有国师当后盾,殿下还有大把未来,下回再来洗刷耻辱吧!”身边的部将不只是劝,更试图把人抱拉着走,托尔斯基一把挥开部属,眼中闪烁血芒,恨恨道:“我不走!还不能撤,我们还有机会!还有点机会……”恨声之中带着信心,却让其他飙狼战将糊涂起来,怎么都想不通,情势糜烂至此,还能有什么机会?
在云岗关中,整个防御法阵的核心,便位于关内的一座密室,里头绘有多重咒文法环,勾连地气,交织组成法阵。
若在从前,法阵全开,这间密室能量充盈,气劲鼓荡,霞光流散,几乎近似是英灵殿的景象,可这一回,法阵开启出了问题,室内的光霞要亮不亮,能量运转也现窒碍,让协助法阵运作的术者们心中忐忑。?¤
蓦地,在外守卫的几名卫士,动作一顿,跟着便没了声息,内中持咒行法的术者们心头一紧,察觉有异,还来不及向外看,就现对面的同志,一脸骇然之色,似乎见到什么极恐怖、极不可思议之物,跟着,手摀胸口,脸露出极度痛楚的表情。
……状况不对。
这名术者大吃一惊,却又大惑不解,这处阵心操控着钜量的能量转移,周边的结界屏障不是普通强大,虽不能拦人进来,可几乎所有的邪咒、毒物,都被隔绝、净化,想要不着痕迹地对里头做手脚,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那……这里头正生的,是什么状况?
茫然不解间,他本人也眼前一黑,只觉得胸口心脏狂跳,不受控制,脉动频率极高,转眼之间,每分钟已过三百下,胸中剧痛如撕,更稳不住气息。
……心魔阁的撕心**!
脑中闪过这凶威赫赫的邪功之名,术者齿间溢出血沫,胸膛剧烈一震,气绝身亡,原姿势不动地坐毙当场。
“嘻嘻嘻,托尔斯基真是没用,最后还是得我来动手。”周围无人,隐约浮现的笑声,依稀耳熟,却是本代死曜七邪当中,参水猿的声音。
“不过,如果不是我们这么有用,又怎么值得他主动送上竹杠来,任我们敲呢?”肥胖的身影未现,只有开心、喜气的笑声低低回响,看似得意忘形,却有不得不如此的必须,这门邪功隐匿了形影,瞒天遮地,无人能察觉,也屏断自身感官,若不主动说话,藉着声波回响,重新定位,根本摸不清楚东西南北,更别说入室破坏阵心。
然而,就当轻笑声回响于走廊,看不见的身影缓缓移往密室,走廊两端骤然大亮,灿烂的佛光,将整条走廊照亮得没一点黑暗,喝出的金刚真言,涤心正念,撼击邪氛。
“咄!”两名禅师的真言交击,隐藏于黑暗中的身影,被逼得显现出来,圆滚滚的肥胖身躯乍现,脚下些微踉跄,似乎吃了一个小暗亏,但嘻嘻哈哈的语调,听不出半点狼狈。
“嘻嘿嘿嘿,出师不利啊,居然在得手前碰上了贼秃……”
“是心魔阁的哪位高人在此?”面对九外道的宿敌,两名禅师不敢有分毫大意,运起金刚禅定,分从两端缓步靠近。
“刚刚接到武帅紧急通知,要提防有人潜伏关内,袭击要处,为兽族制造机会,果然就逮着了阁下。”
“逮着?贼秃们真是爱说笑,你们可不是武苍霓,不让爷爷进去,你们做得到,想留下爷爷,两个小秃驴有这能力吗?”甫说完,胖子的身影消失,没入旁边的一堵墙里,转眼无踪,两名禅师手持法杖,不假思索地便追了过去,哪怕看不到形影,仍可追踪细微的气息,只要到了外头,有小金刚阵镇压,不怕逼不出这人来。
为了避免被调虎离山,他们留下了一同赶来的僧兵、封刀盟刀手,武苍霓的紧急传讯,自平阳城,来得甚急,他们得到通知后,仓促间调不来人,除了正在身边的僧兵弟子,就只有司徒小书留下的那些刀客。
封刀盟持正斩奸,能被司徒小书信任的刀客,更都是愿意为人族赴战的勇士,大战爆,他们都直接被划入守关军听调,只是于情于理,司马令公总不可能把他们送上第一线当炮灰,只能安置于关中,留守协防,现在紧急要调人,他们来得最快,也终于派上用场。
两边人马各站定位,把密室守妥,短暂商议后,两名武僧、刀客被推派入内,把里头术者的尸骸先拖出,以免生变,同时也守住密室核心。
一名武僧道:“好险,差一点就让奸人得手,后果不堪设想啊。”
对面的刀客摇头,“天理昭彰,此战关乎人族气数,岂容邪佞作祟?”
武僧双掌合十,弯腰敬礼,“封刀盟的确是天下正派,有劳各位共赴国难了。”
“大师何必客气?我们……”刀客欠身回礼,陡然一刀挥出,斩向这名僧兵的咽喉,僧兵惊得魂飞魄散,斗室内闪躲不易,勉强侧身,避开咽喉,却被削过脸颊,血流如注,而身边的另一名刀客也闪电出手,将他身旁的师弟杀死。
“你、你们……”武僧惊魂未定,就听外面惨叫连连,跟着便是激烈的气劲交击,显然其余的刀客集体难,斩杀僧兵,正与少数幸存者交战。
“你们是兽族的奸细?封刀盟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败类?”武僧拔出腰间戒刀,心中已有分较,这里怎么说也是核心重地,一有打斗生,必然已惊动那些地阶人物,自己最多只要撑个一两分钟,援军必到,届时就是这些人族叛徒要死了。
两名刀客似乎也晓得这点,没再进攻,眼中陡然换上一层陶醉之色,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美好,值得全心侍奉的对象,跟着,齐齐一声大吼。
“女王陛下万岁!”吼喝声中,他们一身力量鼓催至越极限,一刀斩出,刀未至,挥的力量已经将手臂肌肉撕裂,骨头断开,而他们恍若未觉,将这越极致的两刀,斩在法阵的核心,那名僧兵无比惊恐地惨嚎出声。
“不可!”下一瞬,强烈的光与热释放出来,吞灭了整座密室,迅往外扩散,在短短几十秒内,将半座云岗关炸上了数十米的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