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否定,朱颜天回头怒瞪,也不知为什么,他第一个瞪的,就是那个站得老远的大胡子。
迎着那个目光,温去病两手一摊,表示不相干与莫名其妙,说话的不是自己,是之前领路开阵的那名金袍中年人,怎会轮到自己被瞪了?
不得不承认,朱颜天才能卓越,仿神器并非人人能用,他透过算阵,把仿神器充份挥,手段犹胜一些大师级的人物,再配上真木血脉辅助,短短三天内就能计算到进出路,就算自己来做,也不可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如果用同样思路的话。
金袍中年人摇头道:“三天解阵,九龙寨确实有了进步,但这仍与我们的要求有段距离。”
朱颜天怒极反笑,这话听在耳里,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鸡蛋里挑骨头,“那以阁下看来,应该多少时间内才算合格?”
“一个时辰!”金袍中年人斩钉截铁道:“起码……不能过一个时辰。”
“荒唐!”
朱颜天愤怒挥手,将仿神器与地上算筹一并收起,“无神铺爱做什么白日大梦,请便,我等不奉陪了。”
说完,朱颜天拉着师弟就往回走,商君书试图劝阻,“师兄,先别急,事情或许有什么误会,我们应该先听听他们的说法。”
“哼,一群自以为是的外行人,指手画脚,有甚么好说的?”
朱颜天怒火中烧,却还是听进了劝言,回看无神铺的那名金袍中年人,后者沉吟片刻,道:“我方无意冒犯,确实是诚意相邀,如若两位能在时限内解阵通过,无神铺将致以重酬,以表感谢,但时限……必须是一个时辰。”
“无理取闹!”
朱颜天拂袖而去,却被师弟拉袖劝住,两方一阵拉扯,中年人也出言再劝,却坚持不让步,朱颜天气炸,无处泄,看见温去病站在一旁,没事人一样的,心头更气,便伸手一指。
“这种荒唐要求,我九龙寨干不了,你何不找那位闲杂人等问问?说不定会给你惊喜!”
“这就是说笑了。”金袍中年人道:“我们出重酬,委托九龙寨解决,九龙寨派了两位来,如果不能解决,那就是九龙寨不行。”
“哼!随你们怎么说。”
朱颜天毫不相让,双方硬碰硬,气氛火爆,忽然,一个声音插入。
“喂,你们的重酬是多少?”
温去病的一喊,没有引起双方的重视,甚至没人理睬,温去病扬了扬眉,旁边拓跋金忍不住说话。
“若先生能在一个时辰内,通过这残阵,打开柜子……”拓跋金正色道:“酬金就翻十倍,五百金币!”
“五百金币?”
温去病心中好笑,虽不知无神铺出什么代价请动九龙寨,带五百金币这个价码,恐怕连那报酬的零头的零头都不到,搞不好是拓跋金这老头自掏腰包。
当下,温去病斜看老人一眼,“你知道在传说中,江山社稷图号称是上古第一后天迷阵?”
“知道。”
“百人以上的菁英团队,尚且还要算上几十日的大迷阵,就我一个,你还要我在一个时辰内算出来?”
“不光如此,先生还必须打开阵后的那个法柜!”
“九龙寨的天才精英,加上亿万中无一的特殊血脉,都无法克服,你们认为天底下还有别人能办到?指望我这个无名之辈能做到?”
“……坦白说,现在也没人指望你啊。 ? ”
“呵,坦诚以对,是一个好的开始。”
温去病朝周围的黑暗扫过一眼,除了拓跋金,似乎没人在留意自己,争辩中的双方没有,暗中窥视的无神铺众要人也没有。
“……那你们就准备好钱吧!我只收现金,单表你们自己留着。”
“单表?这是甚么意思?”
拓跋金诧异问,虽然奇人异士都有怪脾气,说话高深莫测,但这话还是太怪了点。
但温去病没有解释。
“老头子,你应该关心的是,我真能赚到你的钱吗?”
“你真有信心?不是说笑?”
拓跋金失声叫道,拔高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金袍中年人、九龙寨双杰都往这看来。
“如果让我这么赤手空拳去解阵,那当然没有,不过,如果你们能提供道具和设备……”温去病耸肩:“问题就不大。”
“好!他要什么,你们就给他。”
朱颜天斜眼睨视,觉得事情哪有如此巧法,忽然冒出一个大胡子,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活?九成是无神铺故意安排个人在此,装模作样,要给自己难看,说不定还是同门竞争者想坑害自己的阴谋。
金袍中年人皱了皱眉,问道:“你真的可以?”
“……或者,我只是虚张声势,实则另有所图。”温去病笑道:“为了减少损失,你们可以现在就作罢,相信我,我有个预感,此刻若停手,你们以后会很庆幸的。”
“哈哈哈,先生真是爱说笑。”拓跋金道:“无神铺能在这里立足,也不是被吓大的,先生要什么材料装备,尽管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有纸笔吗?”
温去病接过刀卫递来的纸笔,挥毫如飞,顷刻间就写了一堆,拓跋金接过一看,表情变得非常奇怪,“先生,你这……没搞错?”
“无神铺舍不得花这点小钱?还是凑不齐这些东西?”
“先生说笑了,这些能值几个钱?凑齐也不是难事,但……”
“信我,就给我这些;如果不信……你对在这里的其他观众说一声,大家趁早回家睡觉吧。”
温去病自信到不容怀疑,拓跋金挥挥手,一名刀卫接过纸条,往外走去,经过金袍中年人时,他取过单子一看,又一皱眉,朱颜天忍不住好奇,瞥了一眼,看见单上的内容,眼睛一下瞪大,跟着就是一声狂笑。
“哈,买,照着单子买,他要什么,你们都给他,这样要是能开阵,我这辈子再不碰术数机关之道!”
朱颜天慨然助成,一切就此定案,无神铺的人员整个动起来,处理清单上的所需物件。
如果在西北其他城市,哪怕是平阳城,物资未算充裕,清单上所列的这些东西,真未必能够迅弄来,可飞云绿洲不愧是西北最大的黑市,温去病所列的货品虽然繁多,量也极大,但片刻之后,一车车货物先是运到地上入口,再由人飞快扛入地下,堆得有如小山高,阵阵甜香,薰人欲醉。
“先生,你要的东西,我们全都备齐了。”
拓跋金看着前方这大量堆叠的蜜糖、蜂蜜、甜酒,满满的甜食,数量多到一定程度,连他这个嗜吃甜食的人,都有些反胃,更不知道此人要这如山高的甜食做什么。
在大量甜食运来时,温去病也没闲着,着手在地上画起法阵,短短时间,没尺没量,一个六角法阵画得又快又工整。
朱颜天、商君书远远观看,后者不时轻“咦”两声,前者的眉头从头到尾都是皱着,似乎有着一堆想不通的谜团,两人望向温去病的眼神也都变了,开始带几分慎重。
拓跋金自然看不懂,但耳边传来金袍中年人的传音,这个法阵的符文,形似一些古老门派的传承,太过久远,他们无法辨认,此人的来头恐怕不小。
温去病没有窃听,却能料到身旁这些人的反应,但其实他们的解析全被自己引上歧途。
法阵中所绘的那些古字,全是障眼伪装,半点屁用也没有,自己炼成阵的运作,魔纹全数隐藏在线条中,与现今各派的法阵形似而神异,除非是九龙寨那群数理怪物亲来,否则……这两个后辈没那本事看穿。
“行啦,料已备足,但为了尽快见效,我还要个帮手,清单里列明了,我要一个高阶的……”
“就由我来为先生服务吧。”
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随之步出的,是一个身披黑纱,体态婀娜的女郎,年纪看不太出来,似乎三四十岁,脸上戴着一个鸟形的面具,遮掩容貌,但罩体的纱衣、沙裤很薄,黑暗中隐约可见肌肤滑腻如脂,踏出的每一步,耳环、脚踝上套的响铃,都叮当作响,非常好听。
温去病心中一凛,这女子虽然抑制住本身气息,但举手投足间给自己的感觉,起码也是个地阶,又来得如此突然,恐怕是无神铺中的大人物。
“二、二当家的,妳怎么来了?”
拓跋金慌忙施礼,金袍中年人也欠了欠身,向这个年纪比自己低得多的女郎弯腰,而他们所喊出的称谓,更让温去病一惊。
……无神铺的第二把交椅?
虽然无神铺在九外道中排名靠后,更远不能与七家四门这样的大势力相比,但想要成为这里的前几把交椅,也不是普通高手,或是普通地阶所能够的。
“我叫夜莺,绿洲之中的夜莺。”
夜莺的嗓音低沉,并不婉转美好,却另有一种魅力,“事情闹得这么大,我怎能不亲来一会,见见这位先生的手段?无神铺礼敬来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先生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