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洽诺的英勇战死反倒让人群对他和他背后的依森哈德家族刮目相看,这是商会和马克沁一众始料未及的。然而西征祭大典还得继续,更让主办者佛朗西斯头大的是,西征祭在坎德拉斯真的只是个二流节日,各训练商肯派来出场的明星角斗士寥寥无几:在开幕战格林提斯秒杀杜邦,第二场帕维尔出乎意料的狂暴,以及第三场卢洽诺视死如归壮烈成仁这几个亮点之后,接下来的比赛简直太沉闷了。
第四场是一名使用双手重斧,以伐木工为原型的「采樵式」对战一名以双手大槌为武器,模仿坎德拉斯南部丛林土著「茂林人」战士的「茂林式」。两人因为都没有啥大本事,谁也不敢出甚么出奇制胜的杀招,于是打得像日常操练一样,乒乒乓乓你来我往的互相拆招,极其无聊,看得人昏昏欲睡。终于,快一个小时之后,那个明显血统不对的「茂林式」居然力竭倒地举手投降,观众们毫不客气的拇指朝下判了他死刑。
第五场:手持鹤嘴锄和全金属小圆盾,以反装甲步兵为原型的「突击式」对阵手持短矛和大圆盾,以双子海斯寇伐斯群岛的亚马逊女战士为原型的「海岛式」。这场比赛也相当难看,那个海岛角斗士只是个平凡的粗鲁莽汉,打法丝毫没有亚马逊人的灵动感,只是一味的盾牌挡挡挡,短矛捅捅捅;而那个突击式水平更是够洼,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攻击一次,鹤嘴锄却深深刨进对方的大盾牌里拔不出来了,反被一矛捅穿了肚子,嗷了一声便倒在血泊里抽搐,人群哄笑一番,判死判活的各一半,佛朗西斯懊恼地摇摇头,最终决定让他死了。
就这样,又是七八场毫无看点的的比赛过去了,人群开始骚动,爆粗口之声络绎不绝。没有明星,没有黑马,只有一群菜鸡打来打去,谁愿意看啊?这些观众大多是来自圣修亚瑞各地的跑马商贩,全都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个个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如果不能给他们点干货看,这场庆典就算彻底失败了。
终于,傍晚时分,佛朗西斯满脸堆笑的站起来,清清嗓子对着蠢蠢欲动的人群宣布道:「耐心!安静一下!沃萨姆的商贾们!大家期盼已久的,西征祭大典骁将之战,即将开始!」
人群的情绪这才稍稍安抚了一些:不管之前的比赛多么差劲,作为庆典压轴的骁将战总还是值得期待的。骁将战,顾名思义,出场的绝对不是庸手,而且在骁将战中,不允许投降,也没有观众定生死的环节,至死方休!击倒对手后如果不想致意,完全可以追打追杀,但被击倒者起身后不可攻击致意中的对手这条规矩依然存在,所以技不如人者在骁将战中必死无疑。
「此次大典骁将战,将以团战的形式展开。下面有请马克沁家族战队出场,他们的领队是,优雅的战场舞者,步人角斗士,苏哈托!」
人群顿时眼前一亮:苏哈托也是个身经百战的明星角斗士了,在马克沁家族众战将中,名望不比汉斯差。欢呼声中,苏哈托带着五名「游猎式」出场,他是个目光凶狠的东陆人,头戴圆顶钢盔,身披轻型板甲护肩,主手握着把造型优雅的长剑,副手则是只木质镶钉圆盾。这是套标准的「步人式」装备,取材自军队里的主力装甲步兵。
苏哈托一行人走到场中间排好了队列:五位「游猎式」在前,苏哈托在后,位置站定,苏哈托长剑高指天空,长声大吼:「史卡堡!马克沁!」五名游猎角斗士似乎之前演练过多次一般,在吼声结束的瞬间短矛同时敲响手中小圆盾,气势非凡。
「他们的对手:」佛朗西斯继续报幕:「码头商会,撒卡莫托家族战队,领队是,凶残的猛兽,嗜血的狂战士,蛮狼角斗士,柏克!」
听到这个名字,人群当场沸腾了,异口同声的狂吼他的名字:「柏克!柏克!柏克!柏克!」
角斗士休息区栅窗后的费屈玛,此时也突然兴奋起来:「哇靠,是柏克!那个苏哈托死定了!」
「柏克?他很厉害么?」张龙好奇的问。
「废话!我跟他是一个部落的,还能不知道?」费屈玛激动的说:「他可不是我这种没用的樵夫,人家是正经的战士,战士,懂么?你也知道,我们影狼部落的地盘离该死的戍卫要塞最近,我们的战士突击打劫南方人在要塞北面的定居点是家常便饭的事。几年前一次失败的打劫行动中,柏克和整支突击队都中埋伏被俘虏了,听说被俘之前他干掉了至少十个要塞士兵!你就看着吧,跟真正的野蛮人战士打,苏哈托废了!」
「真正」的野蛮人战士?张龙不禁陷入了沉思,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呢?难道……是指穿越小说中的所谓「职业者」么?
千呼万唤声中,柏克出场了。张龙看得倒抽一口凉气:好雄伟的肉山啊!
果然是一位真正的野蛮人战士!柏克的身体就像暗黑二选角画面中的野蛮人一样,六呎多的个头,身材几乎壮成了正方形,简直就是一堵厚重的肉墙。他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坚实无比,上面涂满了狰狞的蓝色战纹。他戴着全封闭钢盔,看不到面孔,但猜也猜得到绝非善类。「蛮狼式」正是以柏克这种影狼部落野蛮人为原型的角斗士,以单手战斧和在木质圆盾上插了一圈狼牙钢钉的尖刺盾牌为基本武装。柏克右手中拿的,正是一柄霸气的双刃斧,在他的衬托下,身旁那五个「游猎式」几乎毫无存在感。
「码头商会!撒卡莫托!」柏克高举左手的尖刺盾牌仰天长啸,震耳欲聋的吼声令人耳膜生疼,张龙头一次发现爱尔兰口音居然可以有如此振聋发聩的气势。
撒卡莫托战队以同样的队型面向敌手站定,佛朗西斯环视全场,朗声道:「骁将之战,只有荣耀,没有怜悯!胜者生存,败者全灭!我宣布,比赛,开始!」
人群欢声雷动,柏克率先发难,双刃斧往前一指,喝道:「扔!」
五个游猎式哪敢违抗?用尽全力把手中短矛掷向敌群。马克沁家族的角斗士果然训练有素,没等苏哈托下令,游猎式们瞬间排成防御阵形,盾牌高挺挡下飞来之矛,四记攻击当场落空,仅有一只短矛从缝隙中插进来,捅进一名游猎式胸口。他惨叫着倒地,开始拼命抽搐,绝望的翻滚连连。
「冲!」柏克见对方折了一人不禁狂喜,果断再次下令。没了短矛的游猎式们从束腹带上拔出匕首呼号着冲了上去。而马克沁队的游猎式们并未被濒死战友的惨相吓住,队形丝毫不乱,短矛对匕首的长度优势立显:眼见敌人冲进杀伤距离的他们齐声战吼:「呼哈!」四只短矛从盾牌后齐齐刺出,两名码头队游猎式的喉咙当场被戳穿,嘶哑的惨叫伴着喷涌的血沫尖啸而出,往后便倒。另三位勉强及时挺起盾牌挡住刺击,却被后面迈着诡异步伐绕过来的主将苏哈托刷刷两剑眨眼之间砍翻了两个。最后一位眼见队友全军覆没,惊怒交加,疯狂的撞向迎面的对手将其扑倒在地,然后匕首一刀一刀玩命的刺了下去,撕心裂肺的惨叫顿时响彻云霄。
「噗哧!」苏哈托的长剑从他后颈捅入,嘴里穿出,柏克队最后一位炮灰倒在被自己扎得面目全非的对手尸体上,蹬蹬腿死了。
柏克就这么冷眼袖手旁观自己的手下送死,一点反应也无,苏哈托带着己方三名游猎式谨慎的围住了他,谁都明白,这是场硬仗。柏克被俘后成了角斗士,虽然他的东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训练商,但他个人在竞技场上的战绩却是全胜!这样的成绩,即使他因出道太晚尚未对阵过真正的明星选手,也是绝对不容小觑的,更何况柏克之前的比赛场场都是压倒性的胜利,他在沃萨姆的人气可以说已经直追苏哈托这样的明星了。
冷笑一声,柏克动了!
「喝啊!」虎吼一声,双刃斧简平快,直直劈向一名倒楣的游猎式!可怜的炮灰当场吓呆,任凭自己的脑袋被从正中间砍成两半,就像一只脆弱的西瓜。
「别怕,一起上!」苏哈托连忙鼓舞士气,趁着斧刃卡在颅骨中的机会,三人一齐攻向野蛮人。
「梆!」柏克一个转身,尖刺盾牌横扫,重重的拍在一名游猎式身上。那人当场口吐鲜血踉跄了出去,柏克毫不留情,持盾的左臂一转,盾缘上连串的尖刺随即将他的前胸和肚腹割得血肉模糊,他扯着喉咙惨嚎起来,两腿一软扑通跪下。柏克理都不再理他,双刃斧早从前一个牺牲者脑袋里拔出,裹着疾风袭向苏哈托本尊。
苏哈托临危不乱,脚下踏出绝妙的步法将柏克的攻击闪了过去,然后迅速走位,长剑递向柏克肋下。柏克赶忙闪避,苏哈托却早已走到下一个攻击位置,又一剑砍向他持盾的左臂。柏克大怒,以攻为守,尖刺盾牌劈头盖脸砸向对方,苏哈托脚步灵动无比,几乎是信步闲庭的躲开,长剑回手径直刺向柏克肚腹。柏克狼狈的挥动双刃斧格开攻击,背后的防御却成了空门,那个游猎式乘机扑上,短矛狠刺过去,柏克敏锐的感到情况不对,飞速一个回旋转身闪过短矛,尖刺盾牌就势抡成个死亡之弧,啪嚓一声割开了那个可怜虫的喉咙。但苏哈托的追击他这回却再也躲不过了。
苏哈托这样的「步人式」的战斗风格,向来以精妙优雅的步法和以步法为基础的奇巧攻击见长,观赏性极高。柏克虽然是个「真正的战士」,但毕竟还是普通野蛮人的打法,蛮力为主,直来直去。本来凭着战场上锻炼来的本能还可以不落下风,但他太过托大,早早浪费了队友的性命,此时被那个游猎式分散了注意,破绽立现,即使勉力躲闪,长剑也终于深深的刺进了他的侧腹。
「呜……」柏克痛苦的闷哼,两腿拚尽全力向后跳开,苏哈托本想顺势侧切扩大伤口的企图就此落空,剑刃从皮肉中脱出,鲜血在半空中飙出条优美的圆弧。
「好!」马克沁哈哈大笑,「撒卡莫托『爵爷』的骁将也不过如此么!」
「啊啊啊!」柏克长声怒吼,双刃斧在头顶抡了个圆,凶蛮的向苏哈托冲去,端的是迅若雷霆。苏哈托挺起盾牌,脚踝旋转间便要撤步避过锋芒,然而剎那间变故陡生,柏克的长吼忽然转了声调,变成了一声短促却足以穿透耳鼓,直达内心最脆弱角落的暴喝!
「哇啊!」最前排的观众们完全受不了这种冲击,纷纷摀住耳朵惨呼起来。
苏哈托的步法也被打乱,他的脑海被震得一片空白,腿一软,抬起的右脚落错了位置,再看柏克,早冲到他面前,右臂青筋暴起,双刃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砍来。
柏克避无可避,只得绷紧左臂肌肉举盾硬扛。
「匡!喀嚓!」斧盾相撞,所有观众都看直了眼。
苏哈托竟然惨叫着倒飞了出去,盾牌碎成了七八办,左臂软软的垂下,一看就至少断成了三截!他重重摔落在黄沙之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柏克却几大步跨到面前,手起斧落切掉了他的脑袋。
「哈哈哈,看到没,是『重击』!柏克使出了『重击』!我就说嘛,这个苏哈托一点机会都没有,看到了没?」费屈玛兴奋的大喊道。
沙场上,柏克摘下头盔,露出满脸横肉的面孔,他满身汗水,面色惨白,喘了半天粗气,才高举苏哈托的脑袋,高喊着向人群致意:
「码头商会!撒卡莫托!」
人群继续沸腾,而角斗士休息区里的张龙,脑中却无比的混乱。
「重击」?如此震撼的超必杀,只是「重击」?
在游戏里,「重击」只是野蛮人的入门技能,威力十分有限,对于近战职业,击退的属性更是鸡肋。但刚刚看到的,无论是技能本身的力量,还是击退的效果,都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啊!
「费屈玛,这个『重击』是怎么回事?你能学会么?」他急切地问道。穿越过来这么久,他很清楚这个世界真的不是游戏,技能的学习,也肯定不是像暗黑一里吃书,暗黑二里加点那么简单,藉这个机会,一定要问清楚!
「我?唉,想都别想!」费屈玛叹了口气,然后又拉开了话匣子:「不怕你笑话,我只是个樵夫,打架都没打过几场。这『重击』,可是我们野蛮人武学的奥义,只有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才能领悟的!还有吓傻了苏哈托的那嗓子,也是个奥义,要不然喊破喉咙也吓不到人!」
「那碰到这样的对手,我们以后可怎么打?」张龙懊丧的说。
「你以为奥义是随便用的?」费屈玛笑了,「看看他,喘得像条狗一样,估计半个月都别想上场了!好好训练,把技术练好,上场多动脑筋,小心驶得万年船。而且只要打好了,没准老板一赏识,我们就有机会学到些半吊子的奥义了!」
「什么?半吊子的奥义?」张龙眼前一亮:没有技能的暗黑还叫什么暗黑?用不了技能的穿越还算什么穿越?那怕是「半吊子」的,能学会就是个希望!
「唉,你真是好高骛远……不过还是告诉你吧,那些贪婪的炼金术师,会搞些奇奇怪怪的把戏,把各种武学奥义啦,魔法啦,封印到卷轴一类的东西里,只要念出咒语,就能把卷轴里的力量放出来用。如果咱们够厉害,万一对上这样的对手,为了能赢,咱老板肯定能给咱淘到些合适的卷轴的!」
呃,这不就是暗黑一里面那些一次性的魔法卷轴么?张龙有些失望,这根本不算学会啊。
「啊对,你认识字!」费屈玛突然补充:「那你比我幸运多了,如果你以后能大大的争气,没准老板会重金买本魔法技能书给你。那玩意比卷轴可强多了,能真的让你学会一些奥义或者魔法!当然啦,比柏克这样真正努力从头学的人可弱多了,一分努力一分回报么。不过能做出这种书的炼金术师可都不是一般人,要价你也就能想象了,我可不觉得依森哈德能买给咱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能认字可真好啊……」
接下来的絮叨,张龙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只想着那些充满诱惑力的技能书。这果然是《暗黑破坏神》的世界,虽然既没有简单粗暴的升级加点,也没有同人网路小说里界线分明的「职业者」与「平民」的差别,但这的确是圣休亚瑞,魔法的圣休亚瑞,只要有心,有机遇,加上不懈的努力,就可能学会那些诱人的武学甚至魔法!
西征祭结束了,角斗士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