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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当面斥责

    这次拜访又次郎老板,太一心里多少有点发毛,毕竟人家主业是干物流和餐饮住宿的,自己偏偏自作主张向幕府官方承诺:我们以后改行干外贸金融了……换做谁是老板,也有想把这个手下人拖下去打死的冲动。

    太一预见到的利益颇丰,但这也仅仅是预见到的,空口白牙让又次郎老板把手底下的生意来个大转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太一不是傻子,早就有所察觉,由于样貌的关系,又次郎老板对于他特别关注和器重一些,之前也让他参与了很多重要人物的拜访,有些隐秘的事情也在拉他下水,要说在老板心中的地位,起码和半四郎师傅一个层次。

    因此,太一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恃宠而骄”一回,也确实机会难得,便再通商之事上先斩后奏,想着事后再去说服自家老板。毕竟如果真的成事,那就是养了一只能够下金蛋的母鸡。

    既然是解释回报工作,兼具有请罪的意思在里面,太一态度十分转正,还专门在浅草买了一盒洋果子当作伴手礼,实际上就是本地店铺仿制的面包,算是以此为切入点,给自家老板普及一下西洋事物。

    半个月没登门,又次郎老板宅邸的侍女们看到太一尤其亲热,听说太一去了神奈川见了“青面獠牙”的西洋人,还特别关心了一番。沿途与宅邸的仆人打着招呼,太一来到宅邸主室前,意外发现三井久子和几名下人在门口无聊地踱步。三井久子仍穿着一件绯红色地小袖,如果不是花纹与以前地不同,太一都怀疑三井家过于节俭,家中女眷只有这么一件衣服穿。

    太一有些奇怪这位三井家地大小姐怎么在这,难道自己半年没来,又次郎老板续弦了?又听到房门紧闭地主室有自家老板和人交谈的声音传来,猜测应当是三井久子陪着她父亲八郎又卫门前来拜访。

    三井久子本来有些无聊,看到太一进来,双眼就是一亮,随即下巴又习惯性地扬了起来。太一见她这样有些皱眉,弄不明白这丫头是有什么毛病。

    “听说就是你要撬我们家生意的?”三井久子说道。

    太一抠了抠耳朵,然后也学着三井久子仰头看向“天上”。

    “喂!问你话呢,小子!”三井久子见太一的做派,以为天上有什么,也将头抬的更高有些奇怪的搜寻着,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太一在耍自己,便有些羞恼。

    “啊,对不起!”太一一脸无辜地对三经久子解释道,“刚才您用鼻孔冲着在下,在下还以为您是在跟天上地人说话呢。”

    其实三井久子刚刚只是略微仰头,完全到不了能看到鼻孔地程度,太一只不过是在拿她那不讨喜的习惯打趣而已。

    “本来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刚对你印象改观,现在看来,你果然是讨厌死了!”三井久子因为羞恼,脸已涨的通红。

    “大姐,真不求你改变什么看法啊,”太一摆摆手,“但凡你想对得起我和中岛先生搭救,不指望你学那些大家闺秀,但既然到了江户,起码要学会关东人的沉稳含蓄啊,”

    “谁是你姐姐,”三井久子蹙起眉毛,“我们关西人就是这个样子,从平安时代就这个样子了!还有,你说话含蓄吗?你说话含蓄吗?”

    三井久子连续重复着这个反问句,显然是被气坏了。

    太一觉得自己有些着相了,欺负一个小姑凉干什么,刚想出言缓和两句,便见三井八郎右卫门在又次郎老板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由于上次帮忙解救女儿的原因,三井八郎又卫门对太一印象很深,因而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少年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太一一眼,说了句“后生可畏”便带着女儿告辞离开了。

    又次郎老板满脸笑意地送走客人,回身看向太一时,脸已经拉了下来,说道:“跟我进来!”

    太一耷拉着脑袋进屋坐定,将带来的洋果子往身前一推,强颜欢笑道:“给您带了点果子,西洋风味别有特色。”

    又次郎也不接这茬,直接出言训斥道:“你也太胆大妄为了,我和半四郎都不在,留你于江户居中联络,本是看你少年老成、做事稳妥,没想到敢捅这种娄子。我刚回到江户,便被权中纳言大人(德川齐昭)召见了,为此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

    ”对于开国之事,权中纳言大人本来就十分抵触,此次不知道你怎么做到地,竟然是说动了刑部卿(德川庆喜),刑部卿在阿部老中召集的亲藩会议上表态支持缔约锁国,并提出由我全权负责对外金银钱等事务。本来亲藩大名中,除了纪州派以外,多数是坚持锁国地,但刑部卿地表态让不少亲藩的意见出现了摇摆。权中纳言大人明确反对此事,与刑部卿还争执了几句,回来便问责于我,以为是我蛊惑的刑部卿。”

    这个情况……确实是太一没有想到地,虽说当时是先斩后奏,但也是想着一回到江户就跟自家老板汇报解释,却不曾想困在神奈川、下田小半年,回来后局势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虽然又次郎老板也听从德川庆喜调遣,但其名义上是水府老公德川齐昭的御用商人,为前者服务不过是建立在德川齐昭授意下的。这下好了,德川齐昭可能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这艘船小了,又次郎老板动了其他心思。

    “而且就开国一事上,我与权中纳言大人的态度是一致的,放任外夷及其财货随意进出岛内,必然引起动荡甚至祸事,怎可轻易松口。”又次郎老板表明了态度。

    太一没想到又次郎老板对此事的倾向这么明确,按说商人嘛应以逐利为首要任务,之前虽然知道自家老板受水户学派影响较深,讲的是儒家君臣社稷那一套,但在日常接触中,觉得对方应当是挺开明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何在锁国这一点上这么坚持。

    “不知您去刑部卿那里拜访过了吗?”太一试探道。

    “已有计划,但还未曾成行。不论怎么说,为了些许浮财而至国体不稳,本家再何等落魄也是清河源氏嫡流,此事断不会同意。”又次郎老板坚持道。

    看来又次郎老板确实受水户学影响很深,不能单纯以他所说的“浮财”来打动。虽然用浮财来形容未来的利益,格局就有些小了,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太一觉得,还是得用更加冠冕堂皇一些的理由去说服这位,就如同说服德川庆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