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知道宋悯又在试探他,没有立即回答,捏着棋子低头作沉思状。
片刻后,他抬起头,将手中棋子下在一个很险要的位置,语气坚定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这是先生教我的。”
宋悯闻言轻笑出声,语气也变得松快起来:“你能这么样想,不枉我苦心教你一场,你们姐弟终究会有一战,希望你到时不要有妇人之仁。”
“先生放心,我不会的。”李钰郑重道。
宋悯很满意这个答案,一局棋没下完,便回了自己的寝宫,临走让李钰别忘了去给小虎子送药。
李钰应下,等他走后,便去了太监所去看小虎子。
小虎子趴在床上疼得直哼哼,李钰屏退其他人,拉着他的手红了眼眶。
“对不住你了小虎,我如果不这样,就不能让他放心。”
“没事的陛下,我皮糙肉厚的,打几下不妨事,只要能消除他的疑虑,这顿打就挨得值。”小虎一边疼得倒吸气,一边还笑着安慰李钰。
李钰眼泪汪汪地撕开他后背的衣裳,亲自为他上药。
“我猜想,过几日你伤好之后,他会让人暗中找你,让你对我行监督之事,到时候你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时不时向他禀报我的情况,这样即便我们两个走得近,他也不会再怀疑了。”
“好,我明白了,陛下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小虎说道,“国公爷让我来的时候就和我说过,陛下聪明伶俐,头脑灵活,让我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听您的吩咐就好。”
李钰的手顿住,含泪笑了一声:“国公爷过奖了,我若真有他说的那样聪明,又怎会被宋悯抓来西京。”
“陛下都是为了帮我。”小虎道,“国公爷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陛下这么一折腾,让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都浮出水面,这样更方便他和陛下将这些逆贼一网打尽。”
“国公爷那是在安慰我。”李钰道,“你也不要再把我帮你的事挂嘴边了,赶紧把伤养好,后面还有很多事等你去做。”
“是。”小虎听话地点点头。
李钰上完药离开,又回了明华宫。
宋悯那边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动向,对长山吩咐道:“过两日你去见见那个小内侍,该怎么说你知道的。”
长山领命,又迟疑道:“大王是不放心陛下吗?”
“我没有不放心,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宋悯道,“人心难测,小心一些总没错。”
长山知他向来谨慎,不再多说什么。
同一时间,杜若宁和王宝藏也在下棋。
不过他们下的不是围棋,而是五子棋。
五子棋是王宝藏教的,说这种棋简单省事,还不费脑子,输赢都来得快,不像围棋一局下半天。
杜若宁瞧着也挺简单的,就答应和他试试,结果一上来连输好几把。
蔡青秦绍他们在旁边观战,看着看着也都来了兴致,就地捡些石子,画上横竖道道,便热火朝天地玩起来。
杜若宁赢不了王宝藏,很是不服气,正琢磨着怎么赢他,江潋拿着一封信过来,说是贺之舟从西京送来的。
杜若宁要看信,就让江潋帮她先来一局,江潋听王宝藏讲了一遍规则,第一局就把他赢了。
王宝藏不信邪,认为他是误打误撞,非要和他再来一局。
结果两人又连下十局,每一局江潋都没让他活过十步。
王宝藏郁闷不已,感觉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江潋拍拍手,撇撇嘴,扔下一句“没意思”,潇洒起身去找杜若宁。
杜若宁坐在营地旁的山坡上,手里捏着刚看完的信,听到脚步声,不用回头便知是江潋,拍拍身边的草地让他过来坐。
江潋在她身边坐下,第一时间先看了看她的脸色,以此来分辨这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可杜若宁的脸色很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一双眼睛看起来有些湿润,看起来像是哭了,又像是没哭。
“怎么了,贺之舟都说了什么?”江潋小心翼翼地问。
杜若宁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肩头。
江潋吓一跳,忙搂她,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杜若宁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贺之舟说,我六堂兄终于借着往宫里送煤炭的机会联系上了钰儿身边的小内侍,钰儿让他捎话给我,说他会在西京等着我,江潋,我太高兴了,我就知道钰儿他不会不要我这个姐姐的,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脸上流着泪,心中却感到无比安慰。
“宋悯最会蛊惑人心,钰儿跟着他那么久,却没有被他带坏,江潋,我真的好欣慰,好欣慰,钰儿他真是好样的,你说对不对?”
“对,当然对,也不看他是谁的弟弟,是谁的小舅子。”江潋放下心来,轻拍她的背打趣道,“有我这样完美的姐夫,他不优秀一点怎么配得上我?”
杜若宁顿时破涕为笑,气恼地推了他一把:“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没看到人家在哭吗?”
“就是看你哭,才要逗你笑啊!”江潋又凑过来,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为她擦去眼泪:“我喜欢看你笑,不喜欢看你哭,你一哭,我的心就会碎。”
“可我这是欢喜的泪,激动的泪。”杜若宁忍不住拿白眼翻他。
“欢喜也不一定要哭啊!”江潋道,“你可以换一种方式表达。”
“什么方式?”杜若宁问。
这话问出来,她就感觉自己要掉坑,果然,下一刻就被江潋压着后脑勺吻了上来,“你可以这样,这样,嗯……”
杜若宁躲避不及,被他亲得气喘吁吁,直到呼吸不畅,才红着脸将他推开。
“这方法好是好,可万一哪天我欢喜的时候你不在呢,我是不是要换个人亲?”
江潋:“……那算了,为了避免我滥杀无辜,你还是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