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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宁哥算了宁哥

    “铮!”

    就在李怜词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寒芒一闪而过。

    房间里像是暗了一瞬,随后又亮了起来。

    剑动,人动,声再动。

    当那一刹那的锋芒隐去,宁缺儿已然手提着出鞘的剑,将剑刃逼在了李怜词的喉咙上。

    而李怜词呢,则是用两指夹着一枚飞刀,横于颈前,抵住宁缺儿的剑尖。

    两人的眼睛同一时间收紧,因为对方的实力都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上些许。

    下一刻,内气鼓荡。

    原本就已经是针尖对麦芒的形势,霎时变得更加险峻了一些。

    然而还没等两个人继续比较,分出高下。

    一只纤细的手就已经搭在了宁缺儿的肩膀上,将他拉得向后一踉跄,摔坐回了桌子旁。

    “谁!?”宁缺儿猛地一回头,便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阻拦他讨杀贼子。

    随即就看到了王戊正轻眯着眼睛,对着他活动了一下手腕。

    “是我,怎么了?”

    看着面前的姑娘,宁缺儿身上的气焰顿时溃退了一半,但却仍旧不甘地说道。

    “阿戊,他都敢提这种要求了,我们何不直接杀了他,你放心,就算是那皇帝要抓你,我也会护你周全的。”

    “冷静,又不是没得谈了,他能漫天要价,我们也能就地还钱不是。等到真谈不下来,我们再想下策也不迟。”

    作为一个有着两世阅历的人,王戊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李怜词当下的打算。

    无非就是先提出一个对方不可能接受的要求。

    再假装退而求其次,争取自己原本的目的。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谈判手段。

    而眼下的状况显然还有很多回旋的余地,完全没必要急着撕破脸皮。

    镇定是谈生意的首要准则,宁缺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

    如此想着王戊却没有意识到,宁缺儿完全是因为她才这么冲动的。

    多年来,那些潜藏已久的懵懂爱慕,那些无能为力的愧疚难当,早就已经填满了少年心里的每一处空余。

    再加上如今失而复得的喜悦,使得眼下,王戊已然成了他碰到便会阵痛的软肋。

    但也正因如此,所以宁缺儿才能被王戊管住。

    无论心里多么烦躁,但嘴上还是对着李怜词,即表示作罢也表示威胁地冷哼了一声,并默默收起了长剑。

    “王姑娘的定力与气度果然不同寻常,远超某些山民,小生佩服。”

    又是毫不遮掩地一夸一讽,王戊当真有些不太明白,这李怜词与宁缺儿到底是有什么过节,以至于一见面火气就这么大。

    难道他也看上我了?

    不不不,我们一共才见了两面而已,哪怕是见色起意也没有这么急不可耐吧。

    王戊承认她的这幅身子的确有料,但应该还没到那种祸国殃民,倾国倾城的程度。

    事实证明,一个人蓬头垢面得久了,还真能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再加上古代能清楚的映出人影的镜子也不多见。

    所以王戊对自己的外形着实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而且她不知道的是,虽然她确实才见过李怜词两面,但是李怜词却已经耳闻她久矣。

    从他二弟那里,从仆人侍从的嘴里,甚至还看过她写的文章。

    心中对于她的文采与才气也颇为认同和仰慕。

    这种不对等的信息差,让王戊对当下的形势产生了误判。

    但是那种明显不对劲的眼神,却已经让同样“心怀鬼胎”的宁缺儿凝神戒备了起来。

    这个小子有问题。

    几乎只是在一个对视过后。

    这样的一句话就同时出现在了宁缺儿与李怜词的心中。

    无耻,居然对着一个以兄妹相称的女子怀有这样的心思,你们可是在一起长大的啊,看不出来对方对你一点防备都没有吗,你居然还对她另有图谋,当真卑鄙下流。

    这是李怜词对于宁缺儿的看法。

    龌龊,居然用卖身契这种东西来威胁一个姑娘,趁火打劫,乘虚而入,歹毒,不当人子!

    这是宁缺儿对李怜词的看法。

    “总之。”

    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暗中的“唇枪舌剑”,王戊一边用左手手指轻敲着桌面,一边懒洋洋地用右手撑住了自己的脖子,思忖着,看着面前的卖身契说道。

    “我们还是先确认一下,你所谓的丫鬟,哦,也就是你们李家的丫鬟如今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虽然从前在李家当过人二少爷的丫鬟,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一年,所以王戊还是要确定一下李怜词对她的要求。

    “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再次缓缓地摇起了折扇,李怜词轻倚在轮椅上罗列道。

    “无非就是日常清扫房间院落,洗衣擦桌,伺候主家穿衣洗漱,采购物件,端茶倒水,提笔研墨之类的,你以前应该都做过。”

    听着这些话,宁缺儿的手攥成了拳头,脸色微微发白,仿佛李怜词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石块一样敲打在了他的心头。

    因为他知道,王戊曾经经历过的这些事情,吃过的苦,都是因他而起。

    “伺候穿衣洗漱这些我做不来,你二弟以前也没叫我做过。”

    听完李怜词的要求,王戊直接说出了自己不能接受的地方,接着将双手一起放在了桌面上说道。

    “除此之外你以上所说的事情我都可以做,不过我相信你也明白,如果我想走,单凭你们李家是留不住我的。”

    “所以时间上我们要再谈过,三年太久了。而且我不能做你的丫鬟或者是侍女,但可以做你的侍卫,这是职责性质的问题。”

    “另外,既然要谈,我们现在还是把条例事项都谈清楚了比较好,不要有‘之类的’这样的用词,免得以后起了分歧,闹得两边都不好看。”

    王戊不想惹到官府,是因为如今朝廷势大,而她也不是什么孤家寡人。

    就算宁缺儿能管好自己,不用她来考虑,但是作为青木堂的堂主,她总得替丐帮考虑考虑吧。

    要是把朝廷惹急了,动了丐帮的根基,那她以后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师父和那个和气的帮主。

    所以王戊也不想惹到与朝堂颇有几分关系的李家。

    这是这些年江湖上都在传的事情。

    说李家和当今皇上都姓李,两者之间定有某些联系,甚至李家很可能就是皇族二十几年前遗落鄱阳的分支。

    否则怎么解释李家将当铺生意开得全天下都是,皇上都没来管过他们呢。

    再退几步来讲,哪怕李家与朝廷没关系,那卖身契总做不得假吧。

    只要李家一报官,再用点银子打通些门路,想给王戊和丐帮制造点麻烦,那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考虑到这些,眼下尚不知道昨夜的黑衣人就是朝廷中人的王戊决定妥协,然后尽量争取一个好些的条件。

    王戊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这是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看法。

    但是她却没有发现,她在做选择的时候,似乎总是会先想到别人,然后再顾及自己。

    从前对宁缺儿是这样。

    如今,对丐帮也是这样。

    而这有的时候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因为薄情这两个字,最忌讳的就是不够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