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子羽先生?”
穿过院子来到堂前,焦氏族长一眼就看见了立在门口的是仪,不禁惊疑发问:“子羽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不对,现在应该叫是府君,是府君不在丹阳抵御孙策,怎么还有闲暇回来?”
是仪是前天晌午时分回来的,乘坐的是一叶轻舟,身边就带了三个随从。这些情况焦氏族长心知肚明,不过此时此刻,他必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跟许劭的冷面示人不同,是仪的态度一如往常,面对焦氏族长的疑问,是仪拱手以对:“现在正是春耕时节,各地皆罢战以全力春耕,免得误了春时,我便趁此机会回来看望刘使君,顺便讨要一些军械粮草。”
说着,是仪用手点了点焦氏族长:“我要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你们竟然如此逼迫刘使君,真真是不为人子。”
话虽如此,是仪的表情却也没什么变化,更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焦氏族长立刻就觉得自己摸准了是仪的态度,当即拱手赔笑道:“是使君勿忧,军械粮草之事,待明日使君遣人来我府上,我自当为使君备好。”
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僭越了。
不过是仪并未深究,反而冲焦氏族长拱了拱手,客气的道:“多谢焦族长了,明天我亲自去府上拜会。”
说完,冲着堂内一努嘴:“刘使君沉疴缠身、病体难愈,尚在房中休养,焦族长进去之后自便便可,待开席之时,子将先生会去请使君出来的。”
是仪也没多说什么,焦氏族长却自觉把握住了个中关键,与是仪拱手作别之后,一改之前的谨慎,背负双手、昂首挺胸的迈着八字步晃入堂中。
堂中灯明烛亮、案几分明,焦氏族长入堂之后,冲着上首案几后的帷幔撇了撇嘴角,随即毫不客气的来到上首,跪坐在第一张案几之后。
紧随焦氏族长其后,诸县豪族首领亦步亦趋的来到堂中,也没有互相谦让,亦没有争先恐后,只是平静的各选案几入座。
随着客人入席,自有侍婢上前呈上酒水,酒水飘香,惹得几个馋酒的豪族首领大吞口水,只是主人还没出来,众人也不便自取;又因有言在先,众人也不便交谈喧哗,只能相互之间以目光探寻,也不知道这些糙汉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什么。
及至夜幕降临,此次宴会的主角也没出来,眼看诸县豪族首领脸上的表情越发不耐,是仪跟许劭互相看了看,不着痕迹的微微点头。
随即,是仪起身说道:“诸位族长、首领稍安勿躁,子将先生,不如你去看看使君情况如何了?”
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许劭的脸色愈发显得阴沉不豫,不仅目光阴冷的环视着诸县豪族首领,临走之际,还瞪了是仪一样,仿佛是仪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面对许劭近乎仇视一般的瞪视,是仪却不以为意,甚至还嘴角微扬、微笑以对。
目送许劭离开,是仪却没有坐下,而是离席来到焦氏族长身边,笑着说起刚才的话题:“焦族长,我知你家资丰厚,你给我透个底,这次你能支应我多少军资?”
“我先说好,回来之前我跟太史都尉商议过,打算在丹阳募兵,这次募集的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你这边提供的军资不够,我也好早做打算。”
说着,是仪似有所指的道:“听说于府君刚破了海昏,海昏豪强百年家资尽入其手,手头正是宽裕之时,我若是开口,想必于府君应该也能慷慨解囊吧。”
话音刚落,焦氏族长就脸色一变,随即不顾之前不能大声喧哗的吩咐,大笑起来:“哈哈,是府君说的哪里话,分明是瞧不起我焦某人。”
说着,焦氏族长一指在座诸县豪族首领:“就算我族中一时支应不足,在座的诸各位都是诸县豪族,哪一位的家资都不弱于焦某。”
顿了顿,焦氏族长自信的放出豪言:“是府君尽管募兵,就算你要征募万数士兵,我等也供应的起,断不会让是府君的大军断了粮草。”
明白了两人谈话内容的诸县豪族首领们纷纷表态:“是啊是啊,是府君尽管募兵,我等随后便会奉上军资”,“没错”,“俺也一样”。
尽管诸县豪族还没有拿出一粒粮食,但是这个表态还是让是仪满意的,于是是仪取过一个酒爵,满上一爵水酒道:“诸位的慷慨某知矣,来,请满饮此杯。”
早就按捺不住的诸县豪族首领立刻捧起酒爵,仰头吨吨吨吨吨豪爽痛饮。
一杯水酒下肚,原先不许喧哗的吩咐早被众人抛在脑后,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一时间宾主尽欢,场内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
乐极生悲。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众人笑声未落,就听府外传来阵阵喧哗,继而惨呼连连。
变故陡生!
诸县豪族首领也不是傻子,哪里还不知道出现了变故!只是不知道是被人算计,还是突逢意外?
焦氏族长心中一急,正欲起身询问是仪,却愕然发现起身未遂;惊愕之下抬眼望去,正对上是仪讥诮的眼神。
焦氏族长就算再傻也知道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跟是仪有关了,只是骤逢变故之际,心思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不明白,刚才还笑语晏晏的是仪,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一副模样?还按着自己的肩膀不让自己起身,急切之下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府君,你……”
话音未落,就听“苍啷啷”一声宝剑出鞘,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就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握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对自己笑脸相向的是仪。
剑寒刺肤,这下焦氏族长彻底不敢起身,甚至连脖子都不敢转动。
就在焦氏族长满心疑惑不解之际,堂外也传来阵阵喊杀声,不过这阵喊杀声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在一些反应迅速的豪族首领刚刚跳起来踹翻案几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十几名披甲持刃的壮汉就涌入堂中,将诸县豪族首领全部控制住。
看他们刀口染血的样子,不问用就知道,他们留在堂外的随从已经凉了。
变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