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趁着吃早饭的功夫,当着徐庶几人的面,于琦叮嘱于十三:“待会儿我就走,朱军侯跟我一块,你留在岛上处理后续的事情。”
“昨天夜里我已经跟徐元直已经谈好了,我走之后,由他负责岛上的所有事务,你直接听他的安排就行,明白吗?”
“明白”,于十三端着粥碗,点点头了然道:“我就听徐先生的安排,徐先生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有人敢不听话,我就让他听话。”
说完,于十三又冲着徐庶拍了拍胸脯道:“徐先生,二位先生,有什么事你们尽管吩咐我,要是有人敢不听你们的话,你们就跟我说,我收拾他。”
孟建石韬二人应该已经跟徐庶有过交流,知道了于琦即将离开的消息,对于徐庶昨晚替他们做主,让他们留下来帮忙的事情他们也不反感。当于十三说完的时候,他们还冲于十三拱手微笑,让于琦更加确认了徐庶在他们这个小团体中的地位。
用过早饭,朱武那里已经准备妥当,一曲精兵,五艘斗舰、十数艘走舸,带足了三天干粮,另有给朱皓准备的钱粮金玉、甲杖军械。
水寨的栈桥上,于琦对前来送行的徐庶等人拱手道:“元直兄、公威兄、广元兄,岛上之事便悉数托付给诸位了,拜托了。”
“请校尉放心,我等必定尽心竭力,必不负校尉所托”,徐庶等人拱手回礼,并送上祝福:“唯望校尉此行遂顺。”
点点头,于琦拱手致谢,便叫上早就等候在一旁的朱武,在一众亲信部曲的拱卫下登船出发。
因为今天一早就派出了战船南下,所以于琦也不担心会错过朱皓的船队,毕竟南彭蠡泽纵然浩渺,东西两岸的宽度也不过区区几十里而已,总能遇到的。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日上三竿之际,于琦就接到了情报:早晨派出的战船,遇上了北上的朱皓的船队。
接到情报之后,于琦立刻下令鼓帆南下,很快就与朱皓的船队迎面遇上。
说是船队,不过是一艘大点的商船,外带几艘小船而已,于琦跳上去打量了一番,不由得苦笑摇头:朱皓好歹是三公之子,堂堂两千石的郡守,挂印归家仅仅那么点家当。行李看不真切,目光所及的也不过几个箱子,随行的除了几个老仆,仅有三十多个护卫,连一队之数都凑不齐。
于琦目视朱皓的随行护卫,奇道:“府君,关中纷乱,怎么多不带点护卫?”
莫非没钱?
除了刚见面的时候挤出几分笑容,朱皓就一直面有戚容,闻言叹气道:“唉,郡中之兵,多从当地募集,不愿抛家舍业随我北上关中,我也不好强逼他们。这些随行护卫,多是因躲避战乱从北方逃难过来的中原汉民,要不然……呵呵,我只能去找你求援啦。”
“府君言重了”,于琦自然不会应下朱皓的客套话,语气恳切的道:“与府君结识以来,我受益良多,不客气的说,府君与我有半师之谊,若非豫章这边事务繁多,不能抽身离开,我都打算亲自护送府君北返的。”
“我知道你身上担子重”,朱皓拍了拍于琦的胳膊:“你是个有抱负的年轻人,我本来打算好好扶持一下你的,可惜……唉。”
见朱皓面露哀容,于琦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时间竟安静下来,只余沙鸥清鸣、欸乃声声。
许是天地辽阔一舒胸中郁气,过了一会儿,朱皓开口道:“我走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于琦想了想道:“无非是练兵剿匪,蓄养民力。”
言罢,于琦面露愧色:“呃,我能想到的不多,请府君指点。”
“你的想法是对的,”先是肯定了于琦的言论,朱皓又道:“但是还有所缺漏。”
“就拿蓄养民力来说,江南之地,山多水密,地贫人寡,以扬州为例,一州之户口,还不如中原大郡一郡之众。”
“你要蓄养民力,除了开荒垦田,鼓励生育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呃……”于琦尴尬以对,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招募百姓?”
“不错,”朱皓肯定了于琦的回答:“招募百姓确实是一个良策,如今中原战乱不休,百姓流离失所,江南虽然也有战乱,但相较于中原,还算安稳。”
“对于中原百姓来说,想要逃难到江南,首先要面对的一个难题就是大江,大江难渡啊”,朱皓感慨了一句,继续说道:“你想招募百姓,就不能把目光局限在江南,如果你能在江淮之间广布告示、沿江设立渡口渡船,想必招募道的百姓能更多一些。”
“再一个”,朱皓继续说道:“你想蓄养民力,光招募百姓就行了吗?老百姓拖家带口的逃难过来,想必身无分文、食不果腹,你把他们招募过来,总得养活他们吧,你有那么多钱粮物资吗?你有那么多荒地供百姓们开垦吗?”
连续两个问题把于琦问蒙了,于琦愣愣的看着朱皓,有心辩驳几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话到嘴边变成了:“请府君指点。”
“钱粮物资肯定是缺的,但这个缺口是能补上的”,朱皓眯了眯眼睛,肃然道:“柴桑、海昏、历陵、鄱阳、临汝诸县,豪族经营百年,家资丰厚,你可取之。”
“还有就是,江南水运方便,南阳、长沙虽不富裕,但肯定是有余粮的,还有交州,你前段时间不是往交州派去了一支商队吗,你可加派人力,组织船队,往来长沙、南阳,甚至与益州进行贸易往来,互通有无嘛。”
“至于开垦荒地,那就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了”,朱皓顿了顿道:“在江南,你不管是想经商,还是想开垦荒地,都绕不开的一个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山越?”
朱皓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山越。”
“有刘使君在,有几千部曲精兵在,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跟各县豪族的关系,毕竟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搬不走、跑不掉。”
“但是山越……”,朱皓苦笑道:“我来这里时日不多,尚未摸清山越的门路,在这方面我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不过以前听先父提起过在家乡与百越打交道的往事,几百年来的套路都是一样的,你知道的吧?”
于琦重重的点了点头:“知道,恩威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