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
今天的彭蠡泽上并没有起雾,反而一片澄清。
当于琦处理完岛上的事情,来到岛东,或者说是后山的水寨的时候,立刻就察觉到水寨上的氛围不对劲。
水寨中,一艘宽阔高大的艨艟巨舰横在栈桥旁,周围是错落停放的斗舰走舸,再往外,就是于十三率领的舟师了,以六艘斗舰为首,正好堵在了水寨的出口处。
见局势尚在掌握中,于琦并没有急着入场,反而居高临下的欣赏起了水寨中密布的战船,尤其是那艘艨艟巨舰。说是巨舰其实有些夸张,它跟斗舰比起来,其实船体高不了多少,只是船身更宽,能有两个斗舰那么宽,居高临下的望去,给于琦的视觉冲击更大。
大就是美!
于琦就这么静静的欣赏着这些即将属于他的战船,他心中清楚,他越不着急,属于他的优势就越大。
在之前处理岛上局势的时候,于琦就从一些水贼的口中得知,夜里确实有另外一伙人先于他在岛上起事,差点坏了他的好事。结果当他控制了岛上局势,穷搜全岛后,却没有找到这伙人。
现在想想,这伙人唯一能躲藏的地方,就在这些战船中,而且很大几率会躲在这艘艨艟或者哪一艘斗舰或者哪几艘走舸中,呃……似乎说了句废话。
于琦并不尴尬,因为这些念头只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他知道,这些人不管躲在哪里,此刻肯定在悄悄的观察自己。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些战船,身后是不见疲惫士气高昂的精锐部曲,远处泛白的天空下飘扬着缕缕烟火,这些组合到一起,相信肯定能镇住这伙偷偷观察自己的人。
这是心理战!
四下环顾了一番又一番,自忖已经把氛围渲染起来了,于琦这才昂首挺胸,迈着胜利者的步伐来到水寨外。
清了清嗓子,于琦大喊起来:“水寨里的人都听着,我乃楼船校尉、门下督盗贼于琦,前来讨伐以张多为首的水贼,如今贼首张多已经伏诛,你们这些人我就不追究了,你们赶紧出来投降。”
“本将军仁义,投降免死。”
“不光不杀你们,还会给你们一条活路,不管是种田打渔,还是当兵吃粮也好,总能让你们活下去。”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太阳出来之前,你们要是还不投降,我就把你们全宰了!”
喊完之后,于琦就寻了块木头,拄着刀坐了下来。
身后自有亲信部曲拖着几个水贼中的头目上前,让他们现身说法,亲身示范于将军投降免死的仁义,顺便劝降残存的水贼。
喊了没两遍,先从一艘斗舰上开始,继而迅速蔓延到整个水寨的大规模投降就出现了。
虽然料到了在水寨这边遇到反抗的几率不会太大,但不费一刀一枪,就能这么顺利的拿下水寨跟这么多战船,还是稍微有点惊喜的。
更让于琦感到惊喜的是:昨晚那伙差点坏了他大计的家伙露面了。
小子(zei),终于让我逮着你了。
怎么就认定是昨晚那伙人而不是水贼呢?
很多,衣着、步态、神情、气质……
一言蔽之,卓尔不群。
于琦一开始的打算是想板着脸上前先声夺人,问罪于这伙人的,不过在看到为首之人后,他便把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因为在看到为首之人的瞬间,于琦就对此人升不起恶意——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是亲近是淡漠是疏远是厌恶,往往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笑着上前,对这位纵然一身麻衣素袍,也难掩卓越气质的青年率先开口道:“这位兄台,应该不是这寨中人物吧?”
为首之人也很识趣,满脸歉意的道:“山野之人,昨夜不知将军亦有计划,险些误了将军大计,请将军降罪。”
哎呀,很懂事嘛,小伙子你路走宽了。
于琦伸手往一旁引了引道:“咱们这边交谈,不要挡了后面的路。”
“听兄台语气不似本地人啊,不知高姓大名,来此所为何事啊?”
“将军慧眼如炬,”青年先是夸了于琦一句,继而自我介绍道:“颍川徐庶,见过将军,怎么了,将军面色有异,可是听过庶之薄名?”
在听到徐庶名字的时候,于琦强忍着没有惊呼出声,不过他的表情管理还是不到位,被徐庶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异样。
再看徐庶,原本并立的双脚已经错开,身子微微后仰,目光中亦有戒备警觉之色,于琦顿觉不妙,立刻编话补救。
编瞎话也不是随便编的,也是要讲究技术的,如果开口就说“你跟我一个故旧名字相仿”,或者“你跟我一个故旧长的相像”,那一听就是敷衍之词,那也太假了,这样不但不能糊弄过去,反而会适得其反。(糊弄女朋友小妙招)
于琦沉吟了一秒,故作拧眉道:“呃,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我家有船队驰行于大江,我亦曾领船队往来荆扬,似乎是在荆州听过徐兄的名号。”
说着,于琦伸出手指敲了敲太阳穴,故作思考其实是在编话,过了一会儿才做恍然状,伸手指着徐庶大喊:“徐元直!你是不是徐元直?在水镜先生门下求学的徐元直?”
说完之后,见徐庶眼中的戒备之色已然褪去,这才上前抓住徐庶的手,满脸惊喜的道:“真是元直兄!”
抓着徐庶的手使劲的晃了晃,于琦兴奋的道:“哎呀呀,久闻元直兄大名啊,我真是太高兴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说着,于琦探头看了看徐庶身后跟着的几个伙伴,其中有一个明显是在水贼这吃了点苦头的,当即明了,点点头道:“有好友陷于贼手?”
“元直兄昨晚是来解救好友的?”
在得到徐庶的确定后,于琦一拍大腿感叹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你来解救好友,我来剿灭水贼,咱们这是不约而同啊。”
“相逢即是有缘,我看元直兄这位友人似乎不太方便,不妨在我这修养一阵,我也有一些问题正好想向元直兄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