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几位大人物即将“驾临”丹徒,于琦也没有做出任何迎接的准备。
不管是堂堂扬州牧也好,还是在扬州牧身后衔尾将至的孙策也好,于琦都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组织、动员全县百姓跟着他一起迁徙的事情上了。
虽然说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但真正用在于氏宗族身上的,反而只占了他全部工作量的一半。
于氏作为丹徒豪族,规模自然是庞大的,丹徒县登记在册的百姓一共一万多户,于氏就占了两千多户。
但是实际上于氏的规模远不止于此,豪族都有隐匿人口的习惯,于氏自然也不例外,越是强盛的宗族,其隐匿的人口就越多。
整个于氏包括徒附、奴仆在内一共有六千多户、三万多人。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依附族里的奴仆,主家让他们搬家,他们哪敢不搬?
所以在于氏举族搬迁的这件事上,于琦只是重点关注了几个要害关节,剩下的事情都被他交给了各个族老、乡老。
从于琦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时代的宗族对其族人是有着绝对的控制力的,这种控制力具体体现在徒附对宗族、奴仆对主家、支脉对嫡宗的人身财产依附关系上。
从这个角度来看,作为于氏宗族的族长,整个于氏宗族已经是于琦的囊中物了,他只需要抓大放小,而不用事事亲为。实际上他也没那么多时间来事事亲为,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的扩大他的影响、扩充他的实力。
譬如于氏部曲所在的一千多户,譬如粮秣农资以及军需财货,譬如这个年代稀缺珍贵的工匠,都是于琦重点关注乃至亲自掌控的对象。
另外就是丹徒县内的其他百姓了,那些普通百姓还好说,尤其是前两年从徐州迁徙过来的百姓,在于家散布的孙策大军破城之后可能屠城的流言威吓下,早就收拾好了家当,托庇在于氏族下,生怕于家迁徙时丢下他们。
关键是丹徒县内的另外几个豪族,像是陈家,乃是广陵陈家的分支,拥有部曲数百,包括徒附、奴仆在内也有将近两千户的人口;其余的像是黄家、张家、朱家这三家,也各有部曲百余、人口数百户至千余户不等。
这些都是于琦需要争取的对象,不过这些豪族可不是普通百姓那么好糊弄的,他们或者是自恃跟脚,或者是自有算计,反正在于琦的好言劝说威胁恫吓画饼许愿之下,最后只有跟于家关系亲近、以武立家的朱家同意了追随于氏举族迁徙。
四家只劝动了一家,于琦有些失望,之所以是“有些失望”,而不是“非常失望”,是因为另外三家虽然没同意跟随于家举族迁徙,却也在物资、工匠等方面做出了一定程度的支援,同时于琦又以没抢收完的当季粮食作为交换,从三家换取了大量的物资。
这件事也让于琦更加佩服起刘大耳朵来了:振臂一呼,四方景从、八方来投,这是多么恐怖的人格魅力以及影响力啊。
这也让于琦在定下了战略转移、以空间换时间的发展路线之后,认清并坚定了另外一条发展路线。
那就是养望。
从地理上来说,于琦份属江南,属于被中原士族看不起的江南蛮子;从时间上来说,即将到来的建安元年,中原大地上已经进入了群雄争霸的时代,汉末的那一批璀璨英才,基本上都已经各有其主了。
群雄争霸争的是什么?是人,是普通百姓,是豪杰英才。
坐拥一县豪族,拥有数万百姓以及千余精兵的于琦虽然不是地狱开局,但也称不上天胡开局。百姓,他有了,人才……(此处应有歪头耸肩摊手的表情)
他需要能替他摧城拔寨的武将,需要能替他出谋划策的谋士,需要能替他安抚地方的文官。
可是这些人才凭什么来投靠你呢?就连同属一县的“乡下土豪”都看不上他,都不跟着他走,更别提那些胸有丘壑的人才了。
怎么样才能快速打开局面,让四方英才、八方百姓慕名来投呢?
养望,是最直接有效,也是历久弥坚的手段。
刘大耳朵二十年养望,才有了他在荆州近乎无敌的局面,刘大耳朵二十年走过的路,于琦有自信五年就能走出来。
炒作嘛,后世里司空见惯的事了。蹭热度、哗众取宠、自编自演、装专业……什么模式没见过,这都不是事儿,现在关键的是要避开气势如虹的孙策,获得一块能让他安心发展的根据地。
这事儿啊,还是绕不开刘繇。
刘繇现在毕竟还是由朝廷任命的正儿八经的扬州牧,拥有正统的任命州内文武官员的权力,所以于琦必须要去面见刘繇,从他手里获得一个名分。
在于琦决定举族搬迁的两天后,从曲阿败退的刘繇终于进入了丹徒县境内,距离丹徒县城仅剩两天的路程。得到消息的于琦率领部曲中仅有的十几骑,出城求见刘繇。
来到刘繇大军的临时驻地,整个营地乱糟糟的,连个正经巡逻跟站岗放哨的都没有,于琦只能随便拉住一个人询问起来。不过他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询问刘繇的所在,而是……
“这位大哥,借问一下,太史慈太史子义在哪?”
“他啊,殿后呢。”
若是半个月以前,于琦问这个问题,十个人有九个不知道太史慈是谁,但是自半个月前太史慈在神庭岭酣斗小霸王之后,他的勇名已经传遍了刘繇军中,登时从刘繇身边的小小护卫,变成了扬州牧麾下的第一大将,率领一曲精兵负责殿后。
没见到太史慈,失望。
问清了刘繇的所在,于琦领着部曲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刘繇的营地,在这里,于琦终于遇到了拦下他询问他身份的士兵,表明了身份以及来意之后,于琦见到了他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的第一个历史人物。
一番寒暄并且缅怀了战死的于糜同志以后,于琦向刘繇道明了他此番的来意。
“豫章啊”,听了于琦的话,刘繇沉吟了一下,并转头与身旁的一个中年文士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交流的,总之在那个中年文士微微点头并且向外面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刘繇颔首以对并做恍然状。
于琦全程懵逼:你们在说啥?你明白啥了?
“于……于族长,你来的正好,昨天豫章太守朱皓朱府君的使者来我军中求援,我正因此为难呢。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状况哪能抽的出兵力去支援他,事不宜迟,我任命你为别部司马,就由你率军前去支援朱府君。”
啊,我这就由流离失所的外来人口变成了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