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今大唐也是有印刷术的,但大唐的印刷主要指得是拓片,也就是用石头刻碑,然后拓印。
但拓片与雕版印刷,原理其实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阴刻文字,一个是阳刻文字。
拓片纸黑字白,雕版印刷出来的书籍纸白字黑,仅此差距而已。
故而雕版印刷术出现,却也是早晚的事情,缺乏的仅仅是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的契机而已。
宫保指了指宣纸上的那两枚印章:“师长、高公,制书其实相当简单,只需将抄写工整的书稿,反过来贴在木板之上,形成反体字后,由工匠将其雕刻出来。与印章一样,雕刻成阳文。再刷上油墨,将纸覆与其上,字迹便留在了纸上,这便是家父想出来的雕版印刷术。”
宫保最后还没有忘了往自己老爹的脸上贴金。
而他这番话,却听得王珪与高士廉两人瞠目结舌,楞了半响后,才猛地击掌叫好。
“妙啊!如此简单便可成书的方式,老夫为何从未想到?”
“哈哈,老夫用了一辈子的印章,却也没想到可用这等方法来制书。今日若不是守拙点破其中窍门,恐怕老夫这辈子也想不到还能这般制书。”
王珪与高士廉赞叹之后,却又互相对视一眼,朝宫保开口说道:“守拙,若是如此简单便能制书,哪里用的到三万贯花费?怕是一万贯都用不到吧?”
这二位都是人精,弄明白雕版印刷术后,立刻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花费。
雕版印书的工匠,都是大都督府的工匠,根本不需要花费一文铜钱。
也就是说,制书的成本仅仅只有纸钱与油墨而已。
略一计算,二人便明白,之前宫保报出三万贯,压根就是狮子大开口。
宫保闻言也急了:“师长、高公,你二位可得言而有信,之前可是答应了我的。这样好了,我也不多要,一万贯,我只要一万贯,这总行了吧?”
他生怕高士廉与王珪二人食言而肥,好不容易赚钱的机会,若是就这般从手指头缝里溜走,那他可要哭死了。
不过此事却也由不得他,谁让他这小辈,根本就没话语权呢。
若王珪与高士廉真的反悔,他也只能认栽,难道还能与自己师长翻脸不成。
为了保住一万贯的利润,宫保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眼巴巴的看向王珪与高士廉。
王珪见他这番表情,忍不住伸手又是一击栗子敲了过去。
“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一万贯吗?值当你摆出这幅模样?行了,既然为师与士廉兄都答应你了,还能反悔不成?”
高士廉也捻须笑道:“只要守拙你能在月余时间内,弄出这十万卷书,一万贯便一万贯,算是老夫给予你献出水车与雕版印刷术的奖励便是!”
宫保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起身朝二位大佬作揖致谢,又是引得二人一番大笑。
三人又商谈了一番如何印书,在何处印书这些具体事宜,便算是将此事落实了下来。
待明日水车安座落成后,高士廉便会吩咐雷梓人去寻宫保,立即开始印书事宜。
商议妥当后,王珪才领着宫保告辞离去,回府歇息。
翌日一早,成都县里的晨鼓刚刚敲响,宫保便被阿娜妮从睡梦中唤醒了,起床洗漱更衣,准备跟着王珪去参加水车的安座落成仪式。
宫保如今身体才十四五岁,正是贪睡的年纪。
他前天晚上便因为兴奋没睡好,又陪着长腿妹子游玩了一天,自然疲倦的很。昨天晚上想找些休息,却又被王珪叫去高士廉府邸,这来回折腾下来,今日根本就不想起床,去参加什么狗屁水车落成仪式。
在宫保看来,这根本就是吃饱了没事干。
有这功夫,多睡会懒觉,它不香吗?
宫保打这哈欠,眼睛都懒得睁开,坐在床榻之上,任由阿娜妮帮他洗脸更衣。
他不禁想到,若是日后出仕为官,每日要早起上朝,岂不是更痛苦?
与睡懒觉比起来,这官不做也罢,就当个文散官,似乎也挺美滴。
他这没出息的想法,若是被王珪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敲他多少下栗子,好教训教训这不争气的弟子。
其实宫保他也想左了,他印象之中,那种半夜就得起床去参加早朝的事情,是明朝才开始的。
大明朝的官员,确实得半夜就起床出门,穿越半个京城前往午门。凌晨三点,百官就得到达午门外排队等候,自然十分辛苦。
而大唐的朝会,除了初一十五的朔望朝参,九品以上官员需要尽数参加外,平日的朝会,并不是每天都有,其实就跟上班差不多,五品以上官员参加,也没有什么仪仗仪式,相当的简单。
不过这些事情,宫保自然不懂,所以心中腹诽,却也是正常的。
好不容易等阿娜妮帮他洗漱完毕,宫保才清醒了一些,长叹口气,出了厢房去内院堂屋见自己师长。
陪着王珪用完膳后,宫保跟随师长出门,去参加水车安座落成仪式。
大唐第一台水车,并没有安装到城外用以取水灌溉。
高士廉与窦轨商议之后,将这水车安置在了成都县少城最繁华的商业坊市,成都市之中。
对此,宫保的理解就是面子宣传工程。
将水车立与坊市之中,便可向南来北往的商贾们,宣扬益州与成都县的功绩,而水车也能通过这些商队之口,宣扬至大唐各处。
宫保陪同王珪行到少城成都市后,却被耸立在河边的水车吓了一跳。
仅仅一日多的功夫,原本粗糙的水车,居然被雷工匠他们给打磨得油光水亮。
不仅水车全部上了一层红漆,相当的打眼,而且水车的轮辐之上还绘制了各种吉祥图案与纹饰,甚至还扎上了彩绸用以装饰。
牛逼普拉斯!
水车前方,还摆放了用以祭天的三牲五果。
宫保看看被当成贡品的猪头,却忽然莫名觉得很是喜感。
这猪肉,唐人都视其为贱肉,却堂而皇之的作为三牲之一来祭天?
就没人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宫保默默在心中吐槽着唐人混乱的逻辑,一边陪着王珪,笑嘻嘻的与众人见礼。
今日水车安座落成,高士廉与窦轨却是下了大力气,将益州一众官吏、乡绅名士全都邀约来了,倒是相当热闹。其中不少官员名士,宫保却是在拜师宴上,都已经见过了。
宫保才懒得管高士廉与窦轨如何折腾,总之,只要功劳是他师长王珪的,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