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点赞的是谁，但能够使用皇帝之指，就证明其并非易与之辈。
虽然易晓林不知它们的具体识别手段，但连接的左手拇指能够让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定与自己的血脉有关系。
如此一推，对方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九龙文明的遗孤。
“我……应该怎么做？”易晓林犹豫了。他想起蒙斯古临死时的眼神。那是像感受到了来自皇帝气息的惊喜，又是为什么要杀它时的疑惑。
“什么怎么办？对方可是要置你于死地啊。”臭弟弟眯着眼睛：“难道你想以德报怨？”
“我又不是傻逼。”易晓林摇摇头：“他现在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倘若他知道……”
“那你就死得更惨啦，我愚蠢的哥哥。”臭弟弟大笑出声：“杀死同类最多的，永远是同类，你没听说过吗？”
“你把人性想象得太坏了。”易晓林不满道。
“这才是人性啊。”臭弟弟踩到课桌上摸了摸他的脑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不长记性？你是傻狍子吗？”
易晓林拨开了他的手：“反正我不先动手。”
“你确定？”臭弟弟斜眼看着他：“要不，先把遗书写了再出去？我连你的墓志铭都想好了。”
“滚。”
“唉。”臭弟弟叹了口气，摸了摸易晓林的头发：“你这样出去，真的会死的。”
“这样吧。”他想了想，道：“上回的课还没上完，这回我们越过一些基础，教你一个保命的技能吧。”
“上回？”易晓林想起他教自己的边界之石。便随手召唤了出来。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占据了大半个教室的灰蒙蒙的房子，颜色上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它的材质。
这个房子五米长，两米宽，三米高，正正方方的，连个顶也没有。
臭弟弟拿眼睛斜睨着易晓林：“你这是给自己做的一副棺材？”
“哪能。”易晓林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这是我没变大时造的，所以小了。”
臭弟弟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你当时有好好听课了吗？龙巢，尼伯龙跟，是现实之物吗？”
“更接近于虚空吧。”易晓林猜测道。
臭弟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尼伯龙跟，是你的想象之物。那么一个想象之物，会有大小之分吗？”
“可是，若无大小之分，那它是怎么容纳下我的身体的？”易晓林抠着脑袋道：“如果是想象之物，那我想象一颗星球，我就有一颗星球？”
“你错了。尼伯龙跟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它需要介质。而边界之石，便是这种介质。”
“知道像素吗？”
“知道，数字图像的基本组成。”
“理论上来说，像素越小，图像越清晰，越接近真实。而当像素接近于无穷小的时候，那虚拟和现实便不再有任何区别。”
“而边界之石，你可以将它看成像素点。”臭弟弟敲着黑板，一脸嫌弃地看着易晓林的边界之石：“你这不能叫像素点，只能叫像素块。”
易晓林耸耸肩：“怪我咯？从上次到现在一两年时间，你就没有出现过，我自学成才？”
臭弟弟夸张地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支粉笔。
“看看这支粉笔。”他将粉笔怼到易晓林眼前：“看出什么不对没有？”
易晓林极目而视。这是一支白色的粉笔，已经写过一半。
他看了半天，眼睛都感觉到疼痛了，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臭弟弟将手中的粉笔再次朝他怼来，怼到他眼球上时，粉笔开始模糊起来，就像无法聚焦的相机拍出的图像。
“现在呢？”
这支粉笔已经变成了由无数个小小的像素构成的物品。
易晓林突然一震，环顾四周。
“才发现吗？我迟钝的哥哥。”臭弟弟咯咯笑了起来：“你一直在我的尼伯龙跟里啊。”
易晓林跑到窗前打开窗户。外面都是初中学校的模样，甚至还有易晓林熟悉的学生和老师在操场活动。
易晓林打开教室门，看向外面，走廊里安安静静，旁边的教室里传来老师宏亮的讲解声。
“你这个尼伯龙跟挺大的啊。”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臭弟弟得意地仰起下巴：“以你那沙漠般干枯的脑子，怎么能够想象得到如此复杂的尼伯龙跟？”
易晓林没理会他的嘲讽，而是细细地摩挲着门的把手。
这是一个岁月悠久的把手。黄铜的材质被摩得发亮。
易晓林微微一用力，便将把手从门上扯了下来。在扯下来的瞬间，易晓林眼尖地发现，这个把手贴合门板的那部分，居然是一片灰色。
但他一眨眼的功夫，那片灰色就变成了黄铜的漆面。
臭弟弟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易晓林斟酌着词语：“为了节省资源，任何我看不到的地方，都是一片灰色？”
“Bingo！完全正确！”臭弟弟拍着手，道：“既然你已经识破了，我也就没必要耗费这么多的能量来逗你玩了。”
周围的一切朝着外面迸溅出一颗颗细小的灰尘，那些灰尘消散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整个尼伯龙跟变成了一个像素世界，足有指甲大小的像素块让所有的物体看上去都变得无比模糊，易晓林感觉自己成了一个一千度的近视。
他面前的臭弟弟也变成了一个像素人。代表他嘴巴的线条开开合合，声音响彻整个教室。
“边界之石越小，说明你的尼伯龙跟越高级。”
易晓林看着自己的边界之石。臭弟弟就算将自己的尼伯龙跟配置降到最低，组成一个人形态也需要成百上千个边界之石，而自己的这个土砖房，还是自己实在闲得无聊的时候才念几句真言，添上几块砖头，直到现在边界之石的总数加起来也就就一千来块。
“那我要怎么将自己的边界之石变小？”
“为什么要将它变小？”臭弟弟反问道：“到底是它太小，还是你太大？”
“我……太大？”易晓林不解地看着他。
“你觉得，你的边界之石是多大？”臭弟弟如同掰玉米般，从易晓林召唤出来，挤占了大半个教室的尼伯龙跟上取下一块边界之石。
易晓林的边界之石，是一个边长二十公分的正方形。拿在臭弟弟的手中，却轻若无物。
臭弟弟又从自己身上，掰下一截手指头，正好是他的一个像素块。
他将两者一左一右放在手上，看向易晓林：“这两个像素块，谁大谁小？”
易晓林都不用思考，正准备说出答案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臭弟弟的两只手，似乎不在一个平面上。
他站起来，果然随着视线的上移，易晓林惊讶地发现，臭弟弟离他居然有数十米远，而他的一只手细又长，伸到了易晓林的眼前，而另一只手粗且短，就在自己身侧托着自己的那颗像素。
易晓林的像素近在眼前，看上去自然大些，而他的像素远在天边，看上去自然就渺小。
臭弟弟的嘴上露出一个V字形的线条，长手如蛇般扭曲，短手诡异地伸长，缓缓将两只手臂并到一起。
两个像素块，无论大小颜色，一模一样。
易晓林再看向自己那个简陋的尼伯龙跟，居然只是一个灰色的盒子，看上去还真像一副棺材。
原来刚才看上去巨大，是因为它离自己非常的近。
自己？易晓林突然看向自己。他站起来抬头看向天花板。本应该只及到自己胸口的天花板，却有两个自己那么高。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视觉欺骗，我被周围的环境骗了。”易晓林道。
“错，这不是视觉欺骗。”臭弟弟道：“这是你的先入为主。”
“在进入我的尼伯龙跟后，你看到的是自己初中的教室。”
“而你记得教室的大小，也记得自己现在的大小。”
“于是，你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教室容纳不下你，于是你就佝偻着身体，一副憋屈的样子……但你没想到，看上去隔你非常近的天花板，不过是因为那些灯啊风扇啊能够体现它的物品，都是特别的大号物体而已。”
“边界之石没有大小、品质之分。无论龙族强大还是弱小，召唤出来的边界之石都是一样的，他们惟一的区别就是数量而已。”
“那我为什么能够看到颜色？”
“因为你还没有看穿这个世界的本质。”臭弟弟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既然基础的边界之石都是一样的，那么越是精细而接近现实的世界，越是说明了什么？”臭弟弟又反问易晓林。
“越说明这个世界的巨大。”易晓林郑重道：“大到我们进入那样的世界，连一颗灰尘都可能被我们看作一颗星球。”
“孺子可教。”臭弟弟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吗？我们的父皇，就有着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的尼伯龙跟。”
“那与我何干？”易晓林无所谓道。
“得到这样的力量，才能救出父母。不是吗？”臭弟弟露出一个微笑。
“不需要这样的力量，我自己也能行。”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臭弟弟感叹道：“你知道还有一个世界，也与父皇的尼伯龙跟不分伯仲吗？”
“我没兴趣知道。”
“不，你一定有兴趣。”臭弟弟的像素人的笑容线条都扯到了耳边，像是在幸灾乐祸：“那就是……”
“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