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可耿太保他们都说,秦烈欲行废立之事,让朕早做决断。”
赵谌虽然年幼,但从小在皇宫长大的他,却也有了同龄人没有的成熟。
“荒唐,皇儿你现在是有能力杀了他?还是把他驱逐出京?”
朱琏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对于政治上的事情,她也并没有太多的心得,但有一点她却看得明白,那就是眼下皇城内外,如今都是秦烈手底下的人在把持。
皇城禁卫军统制吕方、副统制郭盛,手中掌握的两万人马,绝对不会听从皇帝的调遣。
手中没有兵权,他们做出的任何谋划,最终都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耿太保说,现在京师已经有一万人马,是效忠朕的,只要把这支人马调入皇城,朕就可以杀了秦烈。”
赵谌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在耿南仲、欧阳询、郑居中等人的思想灌输下,秦烈在小皇帝赵谌心中,俨然成了董卓那样的逆臣。
尤其是欧阳询这个太傅,给赵谌看了《后汉书》之后,赵谌就对秦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因为欧阳询的针对性教学,赵谌很容易就把自己代入到汉少帝刘辩的角色。
如今他的情况,与汉少帝刘辩几乎是一模一样,外有强敌环视,内有权臣当道,他母子只能任人鱼肉,若不能放手一搏,迟早难逃一死。
赵谌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缺乏安全感,可以说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造成这个结果的不是秦烈,而是汴京城破,那半个月俘虏生涯。
要知道当初完颜宗翰攻破京师之时,年幼的他与父皇赵桓,在金军大营生活了半个月,目睹了无数臣民被杀。
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公大臣,屈服在金人脚下求生,太上皇宫中的宾妃,王府的王妃,甚至公主都成了金人手中的玩物。
可以说这那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成为赵谌这个大宋皇朝的世子,心中永远的噩梦。
即便是如今,赵谌每日夜里,都会梦见汴京城破,父皇被金人打骂,最后死在荒村的那一幕。
事实就是即便朝中没有秦烈,赵谌也不会有安全感,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心病,除非他自己走出来,否则无人能够救得了他。
同样,秦烈现在也不可能放权,如今的大宋也只有他收拾局面,没有他的存在,中原大地迟早被金人给吞灭。
这些年,秦烈帐下聚集了成百上千的将领官员,这些人实际上与秦烈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秦烈现在也从没有想过要篡位。
因为条件不允许,作为重生之人,他心中十分明白,自古篡位者若不能做到水到渠成,下场都会很惨。
更何况,大宋现在外敌环视,一旦他篡位,那就真的是人人喊打,光内乱就足以让大宋分崩离析,所以这个时候,大宋仍然需要赵家这面旗帜。
这就是所谓的民心向背,只看太上皇赵佶,在江南登高一呼,长江以南各州府纷纷响应,就知道赵宋正统,就是民心所向。
“太后,官家说的是,咱们手中尚有八千禁军将士可用,若调防为名,从垦岳宫进入延福宫,待明日早朝之时发难。”
“趁势诛杀首恶秦烈,到时候由官家和太后您出面安抚禁卫军将士,给予荣华富贵。”
“将士们若是见到秦烈已死,必然俯首称臣,除此首恶,天下可安矣。”
太师郑居中为什么支持诛杀秦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接到太上皇赵佶的密函。
表示金国和谈的使者已经到了临安府,大宋有望恢复和平,若郑居中能够除去秦烈,亦或者搅乱朝中局势。
他与继位的赵构到时候将会派兵打回汴京,到时候郑家就是从龙之功,封王赐爵不在话下。
已经古稀之年的郑居中,一生起起伏伏,但年岁越大的他,对于权利却越是热衷。
还有这一生都效忠太上皇赵佶的他,让他对于赵佶有种本能的屈从。
“太师所言有理,朝中诸相,如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等人,皆不过是墙头草,若除去首恶秦烈,只要官家登高一呼,京师内外,莫不归附。”
太傅欧阳珣出身世代官宦之家,其祖上世代为宋臣,其本人也是进士及第功名,有才名,更忠于大宋。
然而此人过于忠直,并未担任过朝廷要职,对于时势大局显然看不透。
更不知道郑居中是另有居心,还以为郑居中跟自己一样,忠于皇帝忠于大宋江山。
耿南仲这会也趁机附和道:“官家、太后娘娘放心,吾儿就在宫外,只要官家下一道诏书,吾儿即刻出皇城,按照太师计划,把调兵调入延福宫,在明日早朝之时,把秦烈围杀在延福宫内。”
耿南仲贪恋权势,又无甚才能,其人连墙头草李邦彦都不如。
秦烈扶持赵谌继位之后,耿南仲作为先帝赵桓的旧臣,因为没有得到重用,从而对秦烈心生怨念,并借着与小皇帝赵谌亲近的机会,成功跻身到赵谌面前。
“你们,你们可知道,一旦这么做的后果?一旦失败,必将血流成河。”朱琏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与郑居中这些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很显然这一切,并不是临时起意的,只怕是早有预谋了。
气急之下的,自是一脸的愤慨。
“太后,江山社稷为重,微臣知道秦烈是您妹妹的夫婿,可今日若不除掉他,一旦秦烈羽翼丰满,他必然行董卓之事,到时悔之晚矣。”
郑居中就知道朱琏会反对,老谋深算的他,这会却出口淡淡说了一句诛心的话。
这话一出,朱琏要是再反对,那就是不顾儿子生死了。
“母后,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朕心意已决,若母后不成全,朕明日就禅位给秦烈那个逆臣算了。”
赵谌一脸果决,坚定的语气,让朱琏气的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会后悔的。”朱琏气苦的叹息一声,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如何反对,也都没有意义的她,不由的一阵心灰意冷。
“母后今晚就在延福宫住下吧,朕自有主张。”赵谌却是不为所动,为防止朱琏回去走漏消息,他毅然而然的把母后软禁在了延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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