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被杀的案子,最终还是被高俅闹到皇帝的大殿上。
得知凶徒在大相国寺作案,公然杀人而去,宋徽宗赵佶也是十分震怒。
天子脚下,当朝太尉之子被杀,这事情对于朝廷的脸面,威信都是莫大的挑衅。
“必须把案犯缉捕回来,明正典刑,唯有如此,方能挽回朝廷威信,震慑天下凶徒。”
文德殿上,皇帝赵佶,虽然面色平静,但他说出的话,却是铿锵有力。
“微臣遵旨。”刑部尚书范致虚出班应道。
“陛下,据微臣所知,吾儿被杀之时,还有其他当事人在现场,可事后开封少尹盛章,却只字不提。”
“这其中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还请陛下明鉴。”
高俅对于这个答案,显然仍然不满意。
想他年过半百,膝下无子,好不容易把叔伯之子过继为螟蛉之子,好给他延续香火,结果却被人当众杀死。
这事对于高俅来说,无论是心灵的打击,还是面子上那都过不去。
所以这事他必须讨个说法,他的儿子可以死,但不能白死,否则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他高俅无能?
“传开封府少尹盛章。”赵佶见高俅短短几日,由于悲伤过度,明显苍老了不少,想起这是个老臣,自是颇为同情。
很快盛章奉旨上殿而来,他虽然是开封府的少尹,权势也不小。
但这样上殿面见皇帝的机会,一年也就那么一两次。
“盛章,高太尉指出你在其子高世德被杀一案上,有徇私舞弊之嫌,现在你据实给朕说来,否则朕定不轻饶。”
赵佶身为皇帝,这样的案子虽大,但交由刑部、大理寺审讯足以,可他却因为宠幸高俅,竟然亲自过问了起来。
面对皇帝的询问,盛章也不敢隐瞒,当即跪在地上上奏道:“陛下圣明,臣不敢徇私枉法,这是微臣的奏疏,请陛下预览。”
盛宪见高俅紧咬不放,遂拿出杀手锏,把早就准备好的奏疏上呈给了皇帝。
盛宪在这封奏疏之中,把高世德这几年来,在汴京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的据实写了上去。
尤其是他临死那天,公然调戏武康军节度使朱桂纳幼女朱凤英,致使其落水差点淹死一事。
盛宪在这起事件之中,直接点明这是高世德被仗义出手的鲁达所杀的导火索。
可以说高世德这几年在汴京城中,欺行霸市,呼朋唤友,欺压百姓,持强凌弱,可谓无恶不作。
要是按律处置,死十次都不为过,之前待御使就多次弹劾高俅,教子无方,但都被高俅压了下去。
但今天高俅因为哀痛爱子之死,当庭把这事给扯了出来。
这对于梁师成和童贯来说,显然是一次打击高俅的机会,为此二人早一步便安排盛章,写了这么一封奏折,直接给了高俅一记重击。
说起来高俅执掌殿帅府十几年,一直与童贯分庭抗礼,控制朝廷军权。
而皇帝赵佶也乐于见到二人相互制衡,对于二人的内斗,不但不拉架,反而暗中鼓励。
“哼,高俅你养的好儿子,真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看罢盛章呈送的奏疏,赵佶也难得动怒了一回,狠狠怒斥了一番高俅。
“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高俅知道这个时候狡辩,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惹恼皇帝,当下连忙跪地请罪道。
“罚你俸禄三个月,回家自省一月不得上朝。”
赵佶终究舍不得重罚高俅,竟然在最后一刻,把高高抬起的板子放了下去。
“谢陛下隆恩。”高俅闻言,心头一松,连忙磕头谢恩道。
一旁的梁师成与童贯对视一眼,不由暗叫一声可惜。
“太子,这事朱爱卿一家确实受了些委屈,你代朕前往抚慰一番。”
赵佶随后看了眼殿下的太子赵桓,对于那个老实本份的亲家朱桂纳,在这起事件上态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朝堂之上的争端,对于此时的秦烈来说,显然有些遥远。
随着元日节降临,偌大的开封城,俨然成为一座不夜城。
东西纵横三十里的大街两侧,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贴新符。
元日节也就是春节,这个节日在华夏有着数千年的历史,寄托着华夏子民一切美好的寄托。
元日节当天,秦烈亲自裁纸,书写了一副楹联,张贴在秦府的大门前。
秦府大门是用上好的木材,配以雕琢包铁,刷漆成材。
大门口左右各树立着一只象征着祥瑞的貔貅。
大门两旁是高耸的门柱,顶端是秦府两个大大的篆字。
“雷横点爆竹,挂对联。”
手持对联的秦烈一声令下,雷横随即点燃爆竹,吴伦则扛着楼梯,靠着大门的门柱放稳。
“啪啪啪……”
随着爆竹声响,吴伦敏捷的爬上梯子,用浆糊作为胶水,把秦烈书写好的对联张贴上了柱子。
虽然对联兴起于大宋初年,但到如今张贴对联,早已经成为一种风俗,上到帝王之家,下到寻常百姓,无不会在府门前张贴对联。
‘以忠孝仁恕传家,无大盛亦无大衰,先世之贻谋远矣’
‘于困苦艰难行善,有厚德必有厚福,后人之继述勉旃’
张贴对联在这个时代,除了喜庆,也还有一种书香传家之意。
当然一副好的对联,也会引来邻里百姓的围观,这不秦烈亲手书写的这幅对联,刚张贴上去不久,便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好,秦大人这幅对联立意深远,绝对是一副上佳之作。”
很快围观之中的一名士子,在朗声读了一遍后,由衷的击掌喊道。
而一些看热闹不识字的百姓,在听完那名士子的解释后,也纷纷叫好道。
“敢问兄台,这幅对联是何人所写?”
人群之中,有人好奇的问着大门前的吴伦道。
“自是我家大人所写。”吴伦自豪的回道,那得意的神情,当真是与有荣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自己写的呢。
“这位兄台,能不能劳烦通报一下,请秦大人书写一副同样的墨宝?”
一名身穿华服,头戴子瞻帽的豪绅,因为过于喜欢这幅墨宝,忍不住开口道:“我愿意出五贯钱购买。”
“五贯钱?”吴伦也不由被这豪绅的大手笔给惊住了。
吴伦毕竟就是个土包子,五贯钱对于他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钱,故在听到有人出五贯钱,求一副对联时,他都恨不得亲自下场。
可惜他就是一个武夫,别说写对联,就是斗大的字他所认识的也有限。
“不错,还请兄台通报一声,感激不尽。”说罢那豪绅,随即吩咐随从,上前给吴伦送了一钱碎银,当真是阔绰。
“那我问问我家大人?”吴伦看着掌心的银子,强忍着心中的冲动,最终还是推了出去。
不是他不爱钱,而是通过这些时日秦烈的耳提面命,吴伦知道秦烈的家规,那就是不得仗势欺人,不得收受他人财物,不得背叛主家。
如违背这三条家规,则会直接逐出秦家。
正在大堂上书写对联的秦烈,听到吴伦回禀,说是门外有人求购对联,秦烈不由一笑:“正好我这里写了一些,你带人拿下去,送给乡亲们便是。”
“大人,有一商人出五贯钱,说是要一副大人门口那副一样的对联。”
吴伦见秦烈要白送,忍不住重申了一下。
“五贯钱虽然不少,但我的墨宝,岂能沾染如此铜臭之气?”
秦烈傲然一笑,挥毫再次写下一副对联。
‘上联:只有几文钱,你也求,他也求,给谁是好’
‘下联:不做半点事,朝也拜,夕也拜,教我为难’
“去,把这幅对联送给那商人,告诉他要我那副墨宝也不是不行,让他拿出一百贯钱,给罗城那些流民,施粥七天,我就给他重写一副。”
秦烈倒不是不爱钱,而是他不取无义之财。
继承千年历史底蕴的他,脑海中的知识,自然不是古人能够相比的。
同样两世为人的他,还继承了本尊的能力,比如这一手行书瘦金体,就写的十分传神。
当朝隐相梁师成,就是靠模仿书写的一手瘦金体书法,而得到宋徽宗的不断的赏识信任。
为此秦烈前身十岁的时候,也刻苦学习了三年瘦金体书法,虽然后来荒废了。
但重生的秦烈,却因为有了新的感悟,如今这一手瘦金体写来,却是飘逸俊秀,乍一看至少有了皇帝赵佶的七成功力。
“哈哈,张员外这一副对联,倒是与你挺佩的。”
人群中的王秀才,看罢吴伦送给章员外的对联,当众朗读了一下,不由放声大笑了起来。
“不就是区区一百贯吗?这笔钱我出了,这是五十两银子,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只要秦大人墨宝写好,这笔钱就属于秦大人所有。”
面对众人的嘲笑,张员外脸上无光,虽然心中暗恼,但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丢了面子的他,当即扬声喊了起来。
“张员外大手笔啊。”看到这一幕,大门外围观的群众,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百贯钱本就不是个小数目,足以在郓城的一家五口生活无忧过上两年。
五十两银子实际上兑换成铜钱,还要大于一百贯,今天这张员外显然为了面子,也是豁出去了,当然也足以说明张员外的富足。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人。”秦烈得知这张员外真拿出五十两银子,当即提笔重新为他写了那副对联。
‘以忠孝仁恕传家,无大盛亦无大衰,先世之贻谋远矣’
‘于困苦艰难行善,有厚德必有厚福,后人之继述勉旃’
接下来这一个上午,秦烈整整书写了几百副对联,赠送给了门外求取对联的街坊邻居。
以至于闻讯而来的人们,差点没把朱雀大街给堵上。
最绝的是秦烈这次完全是脑洞大开,犹如神助一般,几百幅对联下来,除了部分是应人要求重复写的。
其它的全部都是独一份,甚至很多都是当世未出现的对联。
以至于这事很快便在汴京城城传开了,甚至有谣言说秦烈写了一副绝对,被人出价千金购买。
就这样,秦烈凭借着一手精湛的瘦金体行书,以及那一幅幅精妙绝伦的对联,随之在汴京城声名鹊起。
【作者题外话】:存在笔误,高俅儿子名字虽然没有明文记载,但普遍认为叫高世德。
之前写成了高廉,高廉在水浒中属于高俅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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