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为何如此怒气?”
潘凤回到内院,闵兰挺着肚子迎上来柔声问道。
闵兰从未见过潘凤如此动怒,不但阴着脸,都回到内院了竟然还在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潘凤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无事,你怀孕已六七个月,小心着点,勿要动了胎气。”
“夫君放心,阿兰又不是第一次怀孕,晓得该如何做的。”
潘凤上前扶着闵兰进屋,这时闵纯和耿武从外面进来,耿武喊道:“潘将军,潘将军。”
“何事?”潘凤迎了出来。
“无双,关于办学堂之事,还是先等一等吧。”闵纯说道。
潘凤诧异问道:“兄长也反对我办学堂吗?”
“我不是反对你,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支持,只是徐州这些吏士不赞成,若是硬要办,只怕不但办不好,还会让徐州之人离心啊!”
“不错,潘将军,我支持你大办学堂,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千万不可与徐州之人相逆啊!”
耿武也劝道。
潘凤笑笑:“此事就先搁下不提,以后再说。”
“还有,”闵纯接着说道,“无双,许治中……你若答应过任他为东海相,似乎也该……否则……”
闵纯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其实潘凤都明白。
潘凤又笑道:“你们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当前徐州需要稳定。”
“你知道就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闵纯与耿武告辞离开。
送走二人,潘凤回到内厅,命人捧酒上来,竟然又自斟自饮起来。
他之所以急着办学堂,是想培养一批忠心于自己的人,以后好为自己所用。
而且培养这些寒家之子,他们以后也能代表众多百姓的利益去做事,而不是和现在那些人一样,首先代表的是自身和家族的利益,其次才是朝廷和百姓的利益。
说到底,百姓的利益在他们眼里,是排在最后的。
而读书教育,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培养出来人才,如果不从现在做起,等到时候再去培养,就什么都晚了。
其实除了办学堂这件事,还有一件事让他大为恼火。
那就是关于田租之事。
现在百姓的田税已经是收到十比一,这个没办法,养兵太多,不多收就无粮养兵。
但是再多,也远远不如那些租种世家豪族田地的百姓所交的田租多。
有许多百姓租种世家豪族的田地,所要交的田租一般都是二比一,就是要交出一半。
纵然如此,许多百姓还是愿意将田卖给这些世家豪族,然后去向他们租种。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租种这些世家豪族的田地,可以免费用他们的耕牛和耕具,而且可以贷种和贷粮。
当饥荒或灾年粮食无收时,主家存粮多,他们可以向主家借贷粮食以度过灾荒之年。
如此之后,现实情况往往是收了新粮就拿来还旧贷,然后又向主家贷种贷粮,而田租又重,他们只能年年欠贷,年年为主家种田而摆不脱了。
也正是因此,青州才会有百万黄巾逃离家园之举。
若能吃饱,谁会愿意举家背井离乡。
他们还不起欠贷,被逼为奴为婢,同时还有朝廷的算赋和口赋更赋等等,他们无奈之下,最后只能选择逃避去当流民。
这里面有朝廷的原因,也有各地世家豪强大肆兼并土地的原因。
潘凤的意思,是想规定徐州的田租都只能按最高五比一收取,这样可以让百姓喘过一口气,让他们的生活有个盼头。
而事实正如潘凤所料,他几乎受到了所有府吏的反对。谷
虽然有许多人反对得很委婉,但潘凤知道,这些府吏多多少少都是家族里田地较多的,也租了许多田地给百姓耕种。
让他们同意降低田租,等于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不反对才怪。
潘凤这时才知道,并不是有一颗为百姓着想的心,就能真正为百姓做好事情。
即使他现在已经是徐州牧,权力巨大,但他受到的阻力同样非常巨大,是一股无形的阻力,让他看不见摸不着,并且靠自己一个人之力也顶不住。
潘凤甚至想到,即使是自己有朝一日当上了皇帝,这些事情同样办不了。
因为到时候自己所遇到的阻力会更强更大,大到他只能屈服的地步。
他现在心里很苦闷,很愤怒,但他毫无办法,只能选择接受这样的事实,同时也在想着该如何去解决掉这些阻力,可他想了许久都想不出好的办法。
第二日,郑威陪着许友来见潘凤。
“使君,许友昨日饮酒醉言,多有不妥之辞,今日特来向使君请罪!”
许友向潘凤躬身揖礼言道。
今日他酒醒之后,郑威早早就去找他,跟他说起昨日之事。
许友自知昨日醉酒失言,心中颇为惶恐,毕竟潘凤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那是连麋竺都敢杀了而且抄家的人。
因此在郑威相陪之下,来向潘凤请罪。
“啊哈哈哈……昨日我亦酒醉,早已不记得治中之言了。不过我能得徐州,许治中功劳巨大,我看,就让许治中出任东海相好了,东海之民若得许治中为相,亦是他们之福啊!哈哈哈……”
潘凤竟然装得若无其事一样,说完又是一阵大笑,让郑威与许友都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许治中,莫非你不愿出任东海相?”
潘凤见许友良久无言,不由收住笑声沉下脸问道。
许友知道潘凤不是在说反话,这才赶紧应道:“使君有命,友岂敢不遵。使君,友若出任东海相,治中之职,友可荐一人。”
“哦,许治中所荐之才,必是能人智士,不妨说来。”
“东海萧建可任治中。”
许友说道。
“萧建?”
潘凤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不错,他如今正任东海功曹,此人颇有志气,又有治民之才,得他为治中,必可助使君理好州府诸事。”
“哦,我想起来了,嗯,许治中所荐之人不错,只是此事不急,待许治中出任东海之后再说不迟。”
潘凤想起来,这个萧建就是历史上被陶谦任为琅邪相,吕布袭夺了刘备的徐州后,他先是拒绝吕布,后来给吕布送了五匹良马,却又被臧霸攻夺了莒县的萧建。
好嘛,许友这是蹭鼻子上脸了。
他还没到东海任职呢,就已经先和东海的人拉上关系了。
这是想要把自己架空了吗?
潘凤颇为厌恶的看了许友一眼,然后又转向郑威问道:“文胜,你如今出任下邳相,我徐州正缺别驾,你可有推荐之人?”
郑威犹豫片刻才回道:“威本欲举荐一人,亦是我琅邪之人,只是此人如今不在徐土,已避居庐江,且此前郡里数次相辟,此人皆不应辟,恐使君辟之亦不为所动。”
潘凤已经猜到他所荐之人,笑问道:“文胜是否欲荐临沂王休徵?”
王休徵就是王祥,解衣剖冰求鱼给后母吃的人就是他。
这样有德行的人,就算潘凤前世读史书记不住,在琅邪这么多年,怎么说都会了解到的。
郑威喜道:“正是此人。”
潘凤叹道:“此人至孝,其母在,他便不会应辟,可惜我不能得此人啊!广陵陈矫陈季弼,我听闻如今正在东城,或可辟他为别驾。”
“此人可任。”郑威和许友闻言同时说道。
三人相对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