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
位于城内正中的一座巍峨的衙门中,孙传庭召集议事,经过连续急行军,秦军终于赶在闯军之前到达。孙不顾一路劳顿,立刻召集议事。他已经听说赵胥北利用麻雀战法,拖延骚扰闯军进军,拉着赵的手连连夸赞。
门子来报,四川巡抚傅宗龙到,陆续的城内各官员进入正堂,有潼关兵备道,按察使等人。按品级,赵胥北排在文官最末,与奉命运粮草而来的华阴县令一起。
陕西巡抚孙传庭开门见山说道:“赖圣上洪福,二祖庇佑,天赐良机,今时今日,正式合围彻底歼灭闯贼之时,以报圣恩。”
潼关兵备道丁启睿道:“素闻孙抚台大人治军有方,秦军骁勇善战,下官以为,闯贼远道而来,兵马疲惫,当趁其立足未稳之时,全军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四川巡抚傅宗龙道:“闯贼势大,当以持重为上,潼关易守难攻,当以守为上策,待贼粮尽之时,其必自溃。”
三位大佬各有各算盘,孙传庭意图四面合围闯贼,一举解决困扰陕西数年的流寇问题。丁启睿力主速战,鼓动秦军出击,数万官军聚集潼关,每日耗费的粮草数目巨大,按照大明律,客军粮草就地购买或者由驻地官员负责筹措借贷,待其回到原驻地,再行归还。丁启睿身为潼关兵备,自然有筹粮之责,若是因为粮草不足,延误了皇上的剿贼大事,他有两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可若是大战一起,迁延时日,就地征粮,潼关百姓必会可不堪言,万一闹出民变,到时言官御史也不会放过他。故此丁启睿极力主张速战速决。四川巡抚傅宗龙主战以守为主,避免正面决战,川军只是奉总督之令,协守潼关,如今秦军提前赶到,川军又没有守土之责,自然以保存实力为上。
洪武九年时,潼关守御千户所升级为潼关卫,同时由隶陕西都司改为隶河南都司,永乐六年又改隶北京行后军都督府,后又改隶中军都督府。明代卫所军事上归口都督府管辖,其所在地又受到地方行政区划的文官管理,按照政区划分。
潼关卫辖隶于北直隶,故要接受直隶巡抚和巡按的管辖,而能够统辖驻守潼关军士的潼关兵备却又寄衔于河南按察使司。潼关卫坐落于陕西,又要受到陕西巡抚,巡按,按察司的监管。按照隶属关系,潼关卫隶属于中军都督府,而其又不在南直隶境内,是个没有毗邻关系的“零卫”,故潼关卫“开在南直隶册内”,而由中都留守司带管其京操班军事务。朝廷设计如此复杂的统属关系,目的就是防止地方官做大,据潼关而割据。到了明末流贼到处流窜,互不统属,多方掣肘,反而成了剿贼的障碍。
陕西巡抚孙传庭管不了潼关的军务,也无法说服兵备道丁启睿,只得自命秦军出关,沿官道设了三道防线。同时在关外及禁沟多处设立烽火台。部署完,他感到心力巨疲,召赵胥北出府走走,散心。 m..coma
孙一行人等登上北城墙,潼关城墙不但高大,而且厚实,北段城墙厚达五六丈,几乎与墙高等同,墙内还修了马面。每隔一段就有一座箭楼,面向城外开了很多箭孔,上面还架设有悬户,外面很难将箭射进楼里。
站在北城墙可以眺望滚滚东流的黄河水,河面上有巡逻的水师舰船,黄河另一边就是位于山西的著名渡口--风陵渡。如今山西方面也已经全面戒备,黄河之上禁止民船航行,以防止混入流贼奸细。
黄河潼关附近有三个渡口,蒲津渡,风陵渡,龙门渡。龙门渡太靠北,需要穿过一个狭长地带,兵力不易展开。风陵渡就在潼关脚下,唐代时城墙是沿着河边修的,到了明代黄河下切,城墙和岸边空出了一里多地,这片空地上,挖满了陷坑,堑壕,城墙上安放的火炮都是二号佛郎机这样的大铳,射程远,有的甚至能够直接打到黄河里。从水上攻打潼关最便捷的还是蒲津渡,官军在那里同样是布下重兵,闯贼大多是西北马匪出身,不善水战,大明水师占有绝对优势。闯军要想从黄河上绕过潼关,攻打侧后,那是堪比登天。
城墙上不断有军兵巡逻盘问,孙传庭对北城的防御还是放心的,他又来到西城墙。西城门一直修到禁沟口,和东城门一样,西门也修有翁城,翁城之上同样修有门楼,站在这里可以远眺禁沟西侧的潼水,潼水穿过潼关城注入黄河,又形成一道天堑。同时潼水作为守关将士的饮用水,还可以用来灌溉,城里有田千亩,即使敌军四面围城,潼关城也无断水断粮之虑,可以长期坚守。
历史上只要守军不主动出击,很少有军队能够从正面攻破潼关的,安史之乱,唐将哥舒翰迫于朝廷压力出关迎敌,连续追击三天三夜,结果在峡谷中中伏,**慌乱中自相践踏,二十大军全军覆没,潼关失守,唐皇只好弃长安西逃。
论地形,潼关西门的防御不如东门,历史上潼关的作用也主要是防御东面来的中原之敌。闯贼沿着官道由西而来,西面成了攻击重点,为此丁启睿在西门加强了防守,明显可见巡逻的兵丁增多,盘查也更加严密。这时城楼钟声响起,称作“地维”的西郭门缓缓关闭,接着是西门落栓。官道是由西门入,沿着城墙蜿蜒向东,由东门出,此刻,东西二门关闭,关中和中原的通路也跟着断绝。
潼关城的南城墙是沿着山势曲折蜿蜒,东南包括了麒麟山、砚台和笔架山,西南囊括凤凰山和蝎子山,由于建在山腰上,南城墙有的地方甚至高达十几丈,敌军到此,就算清军的登城车也够不到墙头。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城内的饭馆叫卖声此起彼伏,避入城中的富户们,丝毫不担心潼关城会被攻破,仍然过着奢靡的醉生梦死的日子。孙传庭只找了一家小店坐下,每人要了碗麻食泡馍,碗内没有荤星,只有些豆腐丁,搓成小块的麻食中也掺了粗粮,呈灰黑色。
孙说道:“世道纷乱,一直没时间过问你的举业,今年的秋试你要提前准备,进士及第方为正途。”
赵胥北恭敬的说道:“学生夜夜研读震泽先生的文章,未敢些许懈怠。”震泽先生就是被唐寅唐伯虎誉为“海内文章第一、山中宰相无双”的王鏊,他八岁读经史,十二岁作诗,十六岁时其文章已被国子监生传颂,成化十年,王鏊在乡试中中了“解元”,成化十一年,在礼部会试又取得第一名“会元”,殿试一甲第三名,被授为翰林编修。他的文章也被后世学子奉为科举的范文,人人模仿背诵。
孙又问了些学业的事,赵胥北谎称时时用功,其实心里不以为然,四书五经早就丢在一边,每日看得最多还是《绩效兵书》《练兵实录》等文官不屑一顾的兵书战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