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盘关:
黄澄澄的太阳在东方含羞的露出头,渐渐的升出山头,和煦的阳光透过薄纱般的云层,大地舒舒服服地从沉睡中醒来,与其一同睡醒的还有含苞待放的野花,欢快啼鸣的小鸟,挂着一层露珠的小草,如果没有战争,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清晨,轰隆隆的炮响将醒来的鸟兽全部惊飞。
部署在关墙上的虎蹲炮喷射着散弹,火铳手点燃火绳,喷射怒火。“冲上去,不许退”一个闯军哨长命令道。通关道路十分狭窄,每一个断面只有两三人,几个盾手掩护,不过只有两三个弓箭手,而关墙上除了一门虎蹲炮,还有五杆火铳,局部火力对比上闯军吃了大亏。
过天星感到十分憋气,带了五千人马气势汹汹而来,困在山谷之中,无法展开,完全使不上力,对面守关的明军不过百十人而已,却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闯军仍是惯用的人海战术,驱赶裹挟的百姓饥民,混杂步卒老营,一波复一波攻击,杀不死也要累死明军。
“放!”虎蹲炮里装填的是散弹,一次发射就是一百三十多颗铅丸石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铺天盖地一般,顶在前面的闯军盾牌碎裂,身上十几个孔淌着血,连官道旁的山谷都被深深的击出无数的小洞眼。虎蹲炮连射了五轮后,不得不停下散热。趁此机会,闯军疯狂一般的冲上来。又被齐射的火铳击退。虎蹲炮散热毕,重新装填后,又发出怒吼,战场上机械的重复着厮杀。
“从山侧攻上去。”过天星命令另一队闯兵,沿山脊向上攻打七盘岭,企图上下夹击,一举破关。七盘岭陡峭难爬,闯兵手脚并用,“稳住。”顾麒麟向下望,闯兵如同羊群一般,散得漫山遍野都是。
“开炮!”劈山炮炮台率先开火。虎蹲炮调整角度,向下发射,一颗灼热的铅弹飞出,砸碎了一个闯兵的脑袋,又顺着山势滚倒了三人,所过之处就是一条血胡同,最后坠入深谷。为了便于防守,七盘岭一侧的树木全部烧光,光秃秃的山体减少了炮弹的阻力。“牛耳炮、子母炮、劈山炮”三座炮台相继开火,打得闯兵叫苦连天。
王旭本是个老实的庄稼汉,辛苦种田,恰逢大旱,地里颗粒无收,交不上租子,被关进了大牢,闯兵过境,将他释放,回到家里发现父母妻儿全都饿死了,走投无路,投了过天星部,这些年来,心中无牵挂,每战都抱着求死的心上阵,反而立下大功,升为哨长。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他早已看多了生死变得麻木,挥舞着腰刀,声嘶力竭的喊:“冲上去,杀官兵。”
王旭心中默默的数着炮声,造反的活计干了五六年,积累了一身战场厮杀的经验,估计早就忘记如何种地了。他知道官兵的炮打不了几轮就得停下散热,否则就会炸膛,不过今日官军的火器质量还真好,这都打了五六轮了。“冲呀!”岭上炮声刚停,他豁得一下跃起,率先冲出去。
“放!”万忠亮将所有火铳手排成一排,共计十五杆鸟铳齐射,闯兵倒下七个,顺着山坡滚落。“再放!”万下令,火铳兵紧急装填又射了一轮,闯兵为了爬山方便,都没有携带盾牌,身上薄薄的皮甲根本阻挡不了铅弹的撞击。一朵朵血花在胸前绽开,王旭身旁又倒下六七人。他彻底愤怒了,嚎叫着:“杀光狗官兵。”
攻山的闯兵有三百多人,死伤了四十多人,仍有二百余贼涌上来,炮台建在凸起的石岩之上,山体也被人为切削成六十度的陡坡。闯兵冲到近前,难以攀登,聚在一起好大的一个靶子。万忠亮将散热完的虎蹲炮换成了霰弹,对准人群就是一炮,漫天的弹雨袭来,前排闯军几乎被打空了,至少三十几人身上冒着血,炮台的正前方一带成了死亡的地狱。
王旭咬牙切齿的吼道:“冲呀!”他砍死了几个逃跑贼兵,闯兵又冲了上来,趁着虎蹲炮装填的空档,闯贼踏着同伴的尸体又涌了上来,三个老贼抛出钩爪,卡在石缝处,拽着绳子向上爬。“放箭!”三十几个弓箭手掩护。
守炮台的资县练勇有铁甲保护,不惧一般的箭矢。长枪兵探出长枪向下猛力戳,一个个闯兵嚎叫着躲闪,挥刀砍劈,“啊!”一个闯军老贼被刺在肩处,他忍着疼痛,另一只手握住枪杆猛的发力,将炮台上的长枪兵拽了下来,顺着陡坡滑到了贼群中,十几名闯贼扑上去将这个长枪手砍成了肉泥。
资县练勇火铳手装填完毕,将黑洞洞的铳口探出,王旭几乎就要绝望了,眼见着七八个同伙倒在血泊之中,这些都是常年在一起撕杀的兄弟,各个武艺高强,却倒在廉价的铅弹之下,他不甘心。
过天星下令鸣金收兵,他急于打开入川通道,于是派出了老营人马攻关,一上午就损失了五十余人,攻打山岭的一部损失更重,高达一百四十九人,这些可都是平常舍不得动用的宝贝疙瘩呀,一下子死伤这么,他心中都在流血。对面的官军是个硬茬子,下午过天星没敢再派老营上阵,驱赶裹挟的饥民冲关,意在消耗官兵弹药。
绵州:
绵州城北依涪江,南临安昌河,位于成都城东北二百七十里,为省府门户。四川巡抚傅宗龙调集成都府内各卫所屯军,又从夔州府调来营兵张令部,集结于绵州。川陕交界之处各关隘,几乎是同时燃起烽火,处处告急,一时让人无法判断闯军的主攻方向。为了防止重演反贼兵临成都,他只好率领大军扼守绵州,同时传令各地守备,不可放闯贼一人入川,否则国法不容。
广元城:
川北兵备道张仲拿着傅巡抚的手令皱着眉头,递给亲信幕僚,说道:“巡抚大人令,火速支援七盘关,不得有误,该如何是好。”
一个矮胖的幕僚说道:“当日命其收复七盘关就是一局死棋,他若是进必死于反贼之手,若是退军法不容,大人也可斩了他。谁能料到,赵胥北竟然坚守了两日,如今巡抚大人严令,反倒让我等进退维谷了,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本官不想见他活着回来,你快说有何办法。”张仲不耐烦的说道。
这个幕僚低声说道:“救当然要救,不然巡抚大人那不好交代,但是救有救的方法,只需如此这般.......”
张仲拍案叫绝:“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