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泉镇男女老少齐上阵将圩墙前的未完工的壕沟重新挖完,一直挖到山脚下,壕沟宽约四尺,正好是常人可以将将跳过的宽度,沟底杂乱的埋有削尖的木刺。挖出的土,堆在壕沟前约三步的地方,拍实,一人多高,正好挡住人的视线。壕沟距离圩墙约五十步,这个距离正好是火铳破甲的距离。村镇后门彻底堵死,只留一个前门集中力量防守。
赵胥北又调整了一下铠甲配置,队长,哨长不再披甲,将盔甲集中起来成立杀手队,由陆傻任队长。在众人强烈要求下,赵胥北自己留下一套甲,其余九套装备杀手队,杀手队人员选择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之人,先把腰刀柄上绑上木棍变成长兵器,以后有条件再配置长柄陌刀,这些杀手队成员身披铠甲,就一个任务劈砍。这是一支杀手锏,赵胥北想作为奇兵使用。 m..coma
火铳兵还好,没有参加肉搏战,保持满员,仍是三队,由吴成指挥。刀盾手伤亡较重,更是战死了三人,缩编为两队,由刘赣率领。长枪兵每队也有减员,加上有数人抽调到新组建的杀手队,人数不足,三队也缩减为两队,由郑远负责。赵胥北和杀手队在一起排在阵后,一是作为预备兵力,另外还作为督战队使用。
布置这些时,赵胥北一直是提心吊胆的,罗泉镇距离刘家湾匪寨不足十里,算算时间,败逃回去的土匪报信,再重整来战,天黑前总能到了。直到掌灯时分,仍没有看到土匪踪迹。喝一碗热呼呼的肉汤,咬一口在嘴里流油的腊肉,驱散一天的疲倦,百姓的渴求很低,一顿饱饭而已。留四人值夜,其余人等抓紧休息,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日的大战。
马瞎子带领残兵狼狈得逃回匪寨,寨中正在大摆宴席。大柜刘麻子等众人皆认为此次定能手到擒来,与众兄弟一起提前庆祝,寨中各土匪喝得酩酊大醉,走路都摇摇晃晃。刘麻子自己也是喝得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午,傍晚时酒醒,得知马瞎子战败,怒火中烧,只是因天色已晚,下令明日亲自带队全体杀奔罗泉镇,到时鸡犬不留,以儆效尤。众匪嗷嗷怪叫,狂呼大喊,明日定要大杀四方,抢几个漂亮娘们回来乐呵乐呵。
刘麻子幼时得过天花,侥幸活了下来,痊愈后在脸上留下一个个芝麻粒大小的坑洞。他早年当过捕快,黑白通吃,心狠手辣,后因嗜赌成性,败光了家业,绑架了城中富户公子,事发后被缉捕。
崇祯二年,高迎祥带着安塞县同村和邻村的七八十个年轻后生,来到陕南的汉中府打短工,在汉江码头扛活。笫二年,汉中也闹起了饥荒,码头活计也少了,为了活命,高迎祥带人在汉中南山的川、陕交界处,拿着棍棒,抢劫过往的商队、山客。刘麻子的叔叔刘维明与姚章儒,黄龙就是这些棒匪成员。直至后世汉中村里人骂人的话还是:“把你个棒客、土匪球日的。”崇祯五年起,,棒匪渐渐出山骚扰汉中及四川的大巴山各地,刘维明盘据在四川达州一带。
刘麻子走投无路投靠了叔叔刘维明,其好勇斗狠,作战勇敢,渐渐成了小头目。当了土匪以后,打家劫舍,每日醉生梦死的,后带领部分人流窜到资县,占了刘家湾。这一带地处资县,威远,井研县三地之间,典型的三不管之地。刘麻子占山为匪,初时绑票勒索,后来当起了土皇帝,设卡收捐,每年要周围村庄缴纳七到八成的收成,弄得百姓苦不堪言。
望着山路上行进的队伍,刘麻子无比的自豪,这就是在乱世生存的资本,当土匪比当捕快强,日子舒坦多了。除了留守山寨的,这次刘麻子带了二百多人,其中有五十多人都是积年老匪,横行四野八乡多年,还有十多名弓箭手,凭这些悍匪,在这小丘环绕的一带的村庄中就可以横着走。
山顶瞭望哨传来消息“土匪来了”。赵胥北率领乡勇紧急备战,吴成率三队火铳兵立于圩墙上,严正以待,吸取上次教训,此次赵胥北特别强调,未得令擅自开铳者当斩。刘赣带两队刀盾手,排在堡门外,其后是两排长枪兵,护住堡门。全镇男女老少都出动,组成救护队,烧热水,准备担架,随时搬抬救护伤员。
刘麻子派个大嗓门喊话,无非是‘快快投降,饶尔等不死’的老一套。赵胥北听得厌烦,大声喊“费什么话,到底打不打呀!没卵子回家抱孩子去吧!”接着全体丁壮哄堂大笑。
刘麻子气急败坏,大手向前一挥,众匪开始冲锋,虽说杂乱无章,但带着嚣张的气焰,不可一世,他们是职业土匪,当然瞧不起一帮拿惯了锄头的农民。前面的土墙一人多高,在土匪眼里不值一提,一会儿就有二十几人翻过墙,墙后有一条壕沟,众人拥挤在墙和壕沟之间。吴成看准机会下令齐射,第一排火铳手得令扣下扳机,点燃的火绳落下,十杆鸟铳喷出火焰,十颗铅弹在**推力下飞出枪口。
李三娃胸口中了一铳,铅弹撞在肋骨上,巨大的动能撞折了肋骨,弹丸崩碎出小块,又划破了周边的血管,折断的肋骨两头带着尖刺,深深扎在肌肉里,一枚铅弹造成的伤口远远大于其本身的体积。李三娃捂着冒血的伤口,呼吸越来越慢。万隆腿部中弹,巨大的疼痛使他捂着腿在地上翻滚,不小心滚下了壕沟,沟里竖着的尖锐木刺,穿过了肚子,血顺着木杆流到沟底,万隆挣扎了两下不动了。首次齐射,射中了三人,其余四个弹丸打在后面的土墙上激起飞尘,另外三个弹丸不知飞哪去了。
一阵白烟冒起,又是一排齐射,这次十个弹丸击中了四个匪徒,看着倒地哀嚎的同伴,其余土匪麻利的翻回墙去,紧紧贴在墙边。墙后的土匪也贴着墙,压低身体,有的甚至趴在地上。马瞎子破口大骂:“妈的,昨天还没这么狠呢,今天撞鬼了。”经过了昨日的洗礼,罗泉镇乡丁快速成长,两次齐射,没人先开铳,这个时代,火铳射击精度不高,只有齐射,密集的弹丸才能发挥威力。两排射完的铳兵退后快速装填,第三排继续瞄准待命。
“弓箭手,射!”刘麻子下令。马瞎子带领十几个弓箭手,小心翼翼的爬上土墙,露出半个身子,弯弓搭箭。弓弦怦怦声响起,十几只羽箭破空而出。同时圩墙上白烟冒起,第三排火铳手同时发射。“举盾”刘赣下令,墙头上村民举起门板床板做成的盾牌,帮助火铳兵挡箭,堡门前刀盾兵立起圆盾,枪兵侧身躲在盾后。羽箭钉在盾上,当当响,巨大冲击力,震得人膀臂发麻。七支箭射在盾上,四支钉在土墙上,只有一支击中了一民壮左脚,那民壮中箭,王蓓蕾跑上前紧急包扎。那民壮仍然忍痛,继续坚持。土匪弓箭手有三人中弹,这些可是刘麻子倚重的宝贝,一下损失三人,令其痛心疾首。火铳凶猛,弓箭手不敢露头,只得在墙下抛射,土墙隔着视线,不瞄准的抛射准确度极低,威力大减。
“停止射击”吴成命令道,土墙隔绝了土匪弓箭手的视线,也挡住了火铳的弹丸,土匪躲在墙的另一面,弹丸不会拐弯,无法打到墙后的人,赵胥北急得直跺脚,果然这实战和理论不一样,后世经过各种训练,学了一堆理论知识,可是在和平年代人头脑里模拟出的战争场景与实战还是有一定差距。关键还是经验不足,赵胥北关想着阻敌了,没考虑到同时也限制了自己火力发挥,他想要是有后世可以曲射的破击炮就好了。
老躲在墙后抛射,杀伤力不大,还是得冲上去肉搏。刘麻子观察了一下,到堡门只有五六十步,翻过土墙,越过壕沟,一口气冲到近前,缠斗到一起,他们的火铳就不管用了,凭手下这些多年的悍匪还怕了他们不成,一个小小村镇还有这样火力,简直出乎意料。
做匪多年,经验也算丰富,很快想出办法,挖墙,挖个缺口,伐木,几根木头横在壕沟上,全速奔过去,冲过这五六十步岂不是轻而易举。人多力量大,很快土墙就被挖开了一个大缺口,山林中树木众多,几根大木被抬来,远在火铳射程之外,又有土墙阻隔,赵胥北只能看着干瞪眼没辙。很快几根大圆木劈去木枝子,捆在一起,横在壕沟上。刘麻子大吼一声,带头冲出去。后面几百土匪跟着一起鱼贯而出,大呼“抢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