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胥北趴在床上,双手垂着,这几日在家丁院练功,操之过急,现在浑身酸痛。“哎!商女不知亡国恨。大家只知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却不知再过几年,李自成,张献忠先后入川,后又有满清屠戮,整个川府死伤殆尽,千百不存一二。后世在康熙二十四年官方统计四川人口,降到只“一万八千零九十丁”,户不足万,口不过十万,千里无人烟,满清不得已先后从湖广,河南,山东等地移民填川,历时百年才恢复元气。我决不能让这一浩劫重演,可是谈何容易呀!大家大都安于现状,咋就没有传说中的穿越人士振臂一呼,大杀四方的情景出现呢”赵胥北异常苦闷的想着,他又侥幸地想“也许这个宇宙历史发展会不一样呢,也许会天下太平呢,还能醉生梦死呢!”
“少爷,饭来了!”吴成端着托盘推门而入。一盘冬尖蒸肉,用万字青花瓷盘盛着,瓷盘出自景德镇,虽说出自民窑但也很是精美。白的胎体上均匀分布着九九八十一个梵文万字符,由于民窑使用石子青烧制,故字符呈现灰青色。翠绿咸香的冬尖垫底,上面是六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肉也是精选的三肥七瘦的内五花,小火慢蒸一个多时辰,肉的醇厚香味混合着冬尖的清香,让人欲罢不能,口齿生津。这道菜也是赵胥北穿越以来的最爱。一碟腌大头菜,一碗白饭。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m..coma
“腿疼了吧,逞能呀!”吴成打趣道,他自幼进府,年长一岁,与胥北从小长大,名为主仆实亲为兄弟,两人时常斗嘴为乐。“我现在火熛熛的哦,不要惹我!”赵胥北边吃边回骂道,“你个哈儿,乱世将临,现在多练功,那叫天将降大任必先劳其筋骨”“就你,读书写字也许能行,非要学那武人舞拳弄刀的,你就没那天分!”吴成满脸的不屑。“嘿!我这暴脾气,来打锤”
正在两人斗嘴时,街上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放下筷碗两人叫上几个家丁,往镇口跑去。镇子围有一圈圩墙,夯土筑之,高不过一丈,由于年久失修,多处已经剥落,前后两个木栅门。此时,前门外黑压压的聚着大约八百多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他们背着各式箩筐,扶老携幼的,显然是逃荒至此。就见人群前头一老者,正说着“求大善人可怜可怜我等,施舍口粥喝,我们从遂宁县一路逃来,已经饿死了多一半,求大老爷开恩救救我们吧。”说着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众人也是跟着跪下一片,频频磕头,一片地哀求声此起彼伏。“本镇也不宽裕,奉劝诸位前往县城就食,五十里外就是资县,县尊大老爷仁慈爱民,一定不会看着你们饿死的,快快离去,天黑前还能赶到”里长姜老说完转身回府,召集镇中士绅商议。
罗泉镇大户除了赵家还有四家,里长姜家,王家,张家,刘家,都是有地三百亩以上的大家族,全族聚族而居。此时各族长聚在姜家正厅,老安人亦在列,赵胥北侍立在侧。
“诸位,该如何是好,大家商量个主意”姜里长说道。
“这帮讨口子,轰走就是了!”张家族长接茬道。
刘族长附和道“对,让他们在外面跪着吧,这天寒地冻的,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此言一出,附和声不断,王族长打断道:“这么多人聚在这也不是个事儿,都是苦命人,我看给他们点粮儿算了。”
“不要假巴意思的,我们可没有粮,要给你自己给哈!”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众人反对。商议了半日,也没议出个章程,各回各家,仍然照旧关门过日子,全然选择性忘记圩墙外的流民。
过了三日,流民仍然聚在镇外不去。姜里长站在墙头上喊话:“你们快走吧,我们真的没粮,去县城里看看,没准儿还能有个活路。”,“城里也没粮,不给饭吃,我们就不走了!”“是呀,不走了不走了!”“大老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流民群里纷纷哀求道。“哎,老天爷睁开眼看看吧!”里长哀叹一声,无能奈何地转身往回走。
是夜,月光明朗,星星荧光点缀,夜很深了,一片寂静。这时有十数人正在攀爬圩墙,他们悄悄靠近守夜的庄丁,捂嘴割脖,悄悄打开了木栅门。流民蜂拥而入,有人掏出火捻子,点燃火把。寂静的小镇瞬间沸腾起来。
赵胥北猛然惊醒,来不及穿外衣,开房门问“怎么回事!”府里下人也大都跑出来,四处张望。“不好了,不好了”郑远呼哧带喘的跑来。“少爷,不好了,流民进镇了,到处抢东西。刘头带人守大门去了。”“还守什么门呀,赶快跑,你去保护老安人和母亲,收拾细软,大件全不要了,赶紧走,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赵胥北吼道。
“快点,堵住大门”刘赣正指挥人搬运杂物堵住大门。“走吧,从后门,到城里躲躲”赵胥北赶到劝阻道.“可是,这宅子怎么办,老爷几十年的心血呀,少爷您走,我留下来照看。”刘赣说着,往外推众人。“一起走,大家都走,只要人活着,还能再回来,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赵胥北挥手大喊道,“抗命者逐出赵家,快走!”说罢,带着众人从后门夺门而出。
这时镇里已经乱成一团,妇女小孩啼哭声不断,几处民房失火,火光照耀了夜空。赵胥北一行且战且走,在混乱的人群中行进,打死打伤流民数人,混乱中己方也有多人失踪。
“这是我的,我的,我的,还我!”镇民周老汉拼命拉着一个流民的腿,此时那个流民一脚已经跨出门槛。“你拿走了,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周老汉哭喊道。“不抢你的我就得饿死。”那个流民抱着米袋,用另一只脚狠命地踹。
“快拿刀来!”一个流民对旁边喊道。他正撸拽一个妇人手腕上的银镯子。那妇人拼命挣扎,可怜力气太小无法挣脱。另一个流民听到喊声跑过来,“按到桌子上”他高举菜刀,用力剁下来,一下两下三下,斩断了那妇人的小臂,剁口参差不齐,血流顺着桌子滴到地上,那妇人已是疼的昏死过去。“我的”“给我”两个流民为了从断臂上撸下的镯子又争打起来。
赵胥北一行人出了后门,左冲右突,看见宋伯正在救火。“宋伯,别救了,快点逃命吧,一起走吧。”赵胥北拉住宋伯胳膊道。“不,我的房子,我的地,都在这儿,我不走。”宋伯挣脱继续救火。王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看着燃烧的自己的家。“少爷,走吧。有人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吴澄说道。“走”赵胥北一咬牙转身和众人向镇门冲去,顺路抱起几个在路旁哭泣无人照看的孤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