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外的天空渐渐变暗，当日头沉入参差的地平线时，汪觉终于直起了腰板，发出了一阵慵懒的感慨。
“呵啊……终于差不多了……”
听到这声感慨，守在车厢外头的许昕立刻冲了进来。
人还未及床前，询问便先一步传到了汪觉的耳朵里。
“裘队怎么样了？”
“不知道呢，只能说现在情况稳定，具体结果，还要等到午夜以后才能知道。”
瞥了一外面的天色，汪觉如是说道。
裘千军此时安静的躺在床上，虽然不似先前那般剧烈的挣扎，但其轻颤的眼皮和脸上痛苦的神色还是说明了某些问题。
“要等到午夜以后吗……”
许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担忧，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裘千军。
虽然信任汪觉的医疗能力，但对于许昕来说，这个留着灰白头发的女人终究是陌生人。
要想在短时间内完全信任对方，就算许昕愿意，数十年的从军生涯也无法让他做到这点。
保持警惕和戒备，是每一名军人的基本素养。
所以在这样的心境下，许昕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那个，汪博士，能不能告诉我，裘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通行的陈盖伦和余华洛说，裘队长在执行救援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伤害。”
这个问题已经盘绕在许昕的脑子里好久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裘千军在吐血之前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若说非要有不对劲的地方，也只是裘队长咳嗽的频率比以往要高了一些。
“裘千军的身上的确没有受伤，他是被污染了。”
“被污染了？！”
不管是发问的许昕还是旁听的许肖肖，在听到汪觉的回答后均是惊讶出声。
在他们的理解中，污染这个词眼通常情况下是出现在环境保护之类的语境中，用在人的身上，听上去有些怪怪的。
“对，你们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嗯，被某种生物寄生了，就像双盘吸虫寄生在蜗牛身上那样。”
汪觉的脸上虽然带着不耐烦，但还是思考了片刻，在脑子里随便捡了几个通俗易懂的词语，开口解释道。
但就算是这样，许昕等人也只听懂了一半。
“就像双盘……什么虫来着？诶好吧，你的意思是裘队长的体内感染了寄生虫？”
“正是因为感染了寄生虫，所以裘千军大大才会做出刚才那种发狂的举动？”
许昕和许肖肖各自抛出了自己的理解。
其中前者明显更关心裘千军的身体状况，而后者的少女则是将重点集中在了对方诡异的行为上。
“可以这么理解。”
汪觉并没有否定两人的理解，点头确认道。
许昕脸上疑惑的表情淡了几分，但他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追问道道。
“如果裘队长是感染了寄生虫，那陈盖伦和余华洛他们身上是不是也会有？还有胡克烈，毕竟他们几个是一块出任务的。”
根据许昕的了解，刺刀小队在进行救援任务的时候，除了一开始在巷子里遭遇了薄翅怪虫外，并没有遇到其他危险。
并且小队成员也没有出现分头行动的情况。
既然裘千军在未知的情况下感染了寄生虫，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小队其他成员也有感染的风险？
“你说的是那几个普通士兵？放心吧，他们并没有被污
染……”
在听到其余士兵并没有被寄生虫寄生的消息后，许昕悬起来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由于汪觉是九科成员，在心中好奇的驱使下，这位军人又试着于对方交流了几句，试图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汪觉越来越简短的回答，以及脸上愈发明显的不耐烦表情，很快就让许昕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问的太多了。
于是乎，这位军人为了不惹恼对方，只得憋着一肚子的问题，从车厢中退了出去。
再接着汪觉便打发走了车厢内的其他人员，包括一直在旁充当背景的邵琇琪和倪大爷。
唯独只剩下了许肖肖。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汪觉关上了车厢的大门，转头看向了一脸懵逼的许肖肖。
“肖肖女娃儿，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出现在女子的脸上，汪觉挠了挠灰白的短发，开口说道。
“注入到你体内的外源基因……可能被我搞错了……”
“哈？”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懒散的许肖肖瞬间坐直了身子，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就是搞错了外源基因而已，其实对你伤势的治疗效果还是一样的。”
汪觉加快了解释的语速。
“所以你的意思是，注入到我体内的外源基因并不是北极银狐？”
听汪觉说搞错外源基因并不影响自己的伤势恢复，许肖肖也就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她在注入那管银灰色的针剂后，虽然感觉很不舒服，但溃烂的皮肤的确已经恢复如初。
除了有些饿之外，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不适。
“对，银灰色的针剂其实是方吻犀的……白色的那管才是北极银狐……”
汪觉指了指裘千军身旁的那根空了的针剂，补充说道。
“其实也没有区别吧……就像你说的，我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而且也没有变成犀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心大的许肖肖并没有将外源基因搞错的事情放在心上，当初汪觉让她选择，其实她也没有什么主意，只是觉得邵琇琪的建议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所以才选择北极银狐。
既然现在搞错了，而且身上也没有出现明显的副作用，那就干脆随遇而安吧。
“区别嘛……其实还是挺大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从城里面逃出来的幸存者吧，能够撑过感染期成为强化者，运气真的很不错。”
见少女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汪觉也就松了口气。
其实按照她的性格，本不会如此关注一个陌生的幸存者。
毕竟在她的眼里，许肖肖只是一个能勾起她小部分兴趣的实验对象而已。
之所以郑重的做出解释，原因则大部分在于汪觉对待科学严谨的态度以及对实验的狂热程度。
换句话说，就算此刻眼前的许肖肖是只小白鼠，她也会向对方做出必要的解释。
即使那种行为看上去非常的病态。
“是啊……不过，你说两种外源基因的区别很大，那具体的区别在哪里？”
许肖肖的脸上下意识浮现出一抹温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随即便开口接上了汪觉的话题。
“具体的区别，在于日后觉醒的能力，以及能力具象化的形式。”
大概是出于负罪的心理，面对少女的提问，汪觉显得特别有耐心。
“普通人类，在感染了次级病毒后，只有很小的概率能够挺过
感染期，没能挺过感染期的，就会成为次级感染体，也就是那些在街上游荡的丧尸。”
“而挺过了感染期的人类，体内的次级病毒会发生性状转变，从先前的寄生，转变为共生。”
汪觉说到这里，只见对面少女的眉头忽的锁在了一块，紧接着出声打断道。
“那个……不对啊，我记得之前听到的说法不是这样的，不是说感染者会有百分之十五的概率挺过感染期吗，而且免疫病毒后，应该是人体自身产生相应的抗体，在这些抗体的作用下，身体才会得到强化……”
许肖肖回忆着先前从李智昊那里听到的消息，与身前的汪觉核实了起来。
“百分之十五的概率？抗体？呵呵，这些东西你是听谁说的？军队里的人吗？”
汪觉表情微微一愣，旋即笑着开口道。
只是她的笑容并不友好，能隐约从中窥见一丝不屑。
“不是，是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他的身份，好像和汪博士你一样。”
在刚才返回车厢的路上，许肖肖已经从众军人的反应中猜到了汪觉的身份，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大部队里的军医，而是这次大部队前往云龙镇的救援目标。
九科成员。
虽然马龙和张继科并没有和幸存者小队明说，但许肖肖还是能从字里行间中推敲出部分信息。
况且如此神秘的存在，她之前在陆老板的家里就见过一个。
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人——李智昊。
“身份和我一样的金丝边眼睛男……”
听到这句话后，汪觉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郑重严肃起来。
虽然她无法判断面前少女所说的话中有多少成分是真实可信的，但有一点汪觉能够肯定。
少女口中的这个金丝边眼镜男，有些奇怪。
不过由于并没有见到真人，所以汪觉在思考了一阵后也就放弃了，将他搁置在了一旁。
“次级病毒对于人体的强化，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是抗体在发生作用，但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还是体内病毒改变了其生存特性的结果。”
“我的理解为，从残害宿主的寄生状态，转变成了与宿主共赢的共生状态。”
“而且这种病毒有个神奇的特性，那便是能够改变人体的基因序列，借此可以通过植入外源基因的方式，使受体本身获得不属于他的力量。”
“一般情况下，更改后的基因序列共有九个缺失，相对应的，可以植入九组外源基因。”
“就像小霸王插卡游戏机一样？”
许肖肖突然出声打断。
“额……那是什么……”
汪觉似乎是对少女口中的小霸王插卡游戏机并不了解，被这么冷不丁一问，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
“就是游戏机啊，在卡槽上插游戏卡，就可以玩相对应的游戏。”
许肖肖言简意赅的解释道，顺便仔细观察了一下汪觉的长相。
对方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肯定比自己年长，不应该没有见过那种老式的游戏机。
“哦，卡槽插卡是吗，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理解了少女的比喻，汪觉点了点头，有意无意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相对于普通人来说，被病毒强化后的强化者就相当于身上多了九个卡槽，每植入一组外源基因，就相当于在卡槽上插了一组卡。”
“而不同的外源基因会给予受体不同的能力表现，我先前所说的区别，也正是在于这不同的能力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