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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7.变了,又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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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

    深夜伴随着一声怒喝,红缨想都不想,第一时间抽出了两把藏在腰间的锁链短刃,逼近杨侗。

    就在杨侗还没反应过来时,两把追灵刃已经在锁链与炁的牵引下,围着杨侗和她自己旋转了起来。

    接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土地与石块挤压的动静。

    片刻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过马上整个东宫的侍卫都开始朝着这边集中。

    红缨仍然没动,两把短刃如同有意识一样,在空中被气机所牵引,旋转不休。

    直到……

    “禀大人,刺客已经被属下抓住了!”

    短刃瞬间归鞘。

    长裙遮掩腰间束带,红缨再次变成了那东宫内管之掌的模样。

    看了惊魂未定的杨侗一眼,她微微点头:

    “殿下……”

    “呃……嗯……红缨,快,给孤去看看何人如此大胆!”

    听到这话,红缨快步走到了宫门口,打开了门后,就看到一身劲装护卫,双手抱剑行礼的守静。

    她下意识的就想笑。

    但赶紧崩住了。

    这身打扮……是招贤馆出来的护卫打扮。

    招贤馆是杨侗效彷前朝,广纳天下贤才而设。

    说是纳贤……实际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没什么有真本事的。

    有真本事的也暗中被她给逼走了。

    所以,弄了几个月,就出来这位名为“荆守”的护卫。

    被红缨带到了杨侗面前。

    而杨侗在看到这位荆守护卫手中的长剑往前一刺,就是好大一根土石尖锥冒地而出的模样,立刻就让身边几个禁军和他讨教了几招。

    可问题是……

    守静已经悟道了啊。

    这几个守军几乎是一眨眼的时候,就被土石困住,再也动弹不得。

    杨侗又让几个黄喜子的干儿子去试。

    结果硬生生的打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攻不破守静身边那几个石头所组成的“囚笼”。

    杨侗大喜,并且在红缨的推波助澜下,直接被当做了自己的护卫。

    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

    却不知……守静的肚皮都要快被笑破了。

    而在杨侗这边,这个名为荆守的护卫简直是所有护卫的模板。

    他似乎从不知疲惫,矜矜业业的守在自己身边。

    沉默、寡言。

    似乎总是在发呆。

    可做的事情却半点不少。

    忠诚,勤勉。

    简直太棒了。

    可惜,他不知晓,这个名为荆守的护卫在发呆时,通常是在看李守初怎么撩妹的。

    然后在脑子里疯狂呐喊着“满仓”、“满仓”的哭嚎。

    这不,今日的荆守护卫又立功了。

    抓住个被巨石所构建的牢笼困在其中动弹不得的蒙脸汉子。

    红缨憋着笑,问道:

    “荆护卫,怎么回事?”

    守静憋着笑,一指那牢笼:

    “掌事大人,此人的隐匿术非比寻常,若不是属下耳目聪敏,竟然被他给瞒过了。鬼鬼祟祟的竟然能潜入到这寝宫之内,此人……不可小觑。”

    “哦?”

    红缨看了一眼被困住后也不挣扎的蒙脸汉子,直接喝道:

    “夜袭东宫,你好大的胆子!说,谁派你来的!”

    “……”

    守静嘴角一抽……

    这谁会和你说?

    和你说你敢信?

    问这些有啥用……

    可没想到……

    “嗖”的一声,一个东西忽然飞到了红缨面前。

    并没用力,速度也不快。

    红缨一把接过后,看了一眼,却发现是一只上面有着奇怪……龙图桉造型的牌子。

    背面写着“御赐”二字。

    红缨神色一凛。

    想了想,她快速扭头,拿着牌子走进了书房内。

    接着,杨侗和她一起走了出来。

    “荆护卫,放了他吧。”

    “……殿下?”

    守静一愣。

    “放了他,然后……你便先下去吧。”

    “……是。”

    守静应了一声,手一挥,土石悉数不见。

    抱着剑,他与那沉默无言的汉子擦肩而过,还不忘了拉一波仇恨,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哼!”

    画面全被他给要完了。

    接着,他走出了宫苑大门后,对那群在外面的禁军挥了挥手:

    “殿下有令,都退下吧。”

    “是。”

    众人开始撤退,而守静则靠在门口,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

    他为地脉所出,只要那边的人脚踏实地,一切动静就瞒不过他,很自然而然的就听到了对话:

    “你便是烛龙?”

    ???

    听到这称呼,守静就一阵神经过敏。

    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了这个烛龙说的应该就是那监视百骑司的神秘组织。

    不过……他们不好好的监视百骑司,怎么忽然来这了?

    正想着呢,就听见了一阵低沉的话语声:

    “殿下,瓦岗那边有所动向,陛下龙体欠安后,皇后便命我等暂时解除对百骑司的监视,转而暗中调查各方反贼动向。瓦岗在正月十五之后,再次募兵,开始训练。至属下接到情报时,已增兵三万,正于荥阳集结队伍,朝洛口方向前进。”

    “你说什么!?”

    杨侗的声音开始发颤。

    接着,守静就听到了一声:

    “红……红缨,这……”

    “殿下稍安勿躁……消息可属实?”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百骑司之人应当也在后面了,最迟明早消息便会抵达。”

    “……一共多少军卒,知晓么?”

    “暂时不知。我等只奉命最快带回消息,其余详细情报,还需百骑司带回。”

    “……好,这块牌子,你拿着,以后再有情报,东宫宫门不禁,莫要在如此突然惊扰殿下。下去吧。”

    “……”

    那个沙哑的声音消失了。

    接着,红缨的话语响起:

    “殿下,咱们进去说吧。”

    话音落,守静就听到了关门声。

    很快,那个汉子从宫苑内走了出来。

    看到了抱剑而立的守静后,也没说什么,一步一步,几步的功夫,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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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静这才重新走回宫苑,但脸上却满是感慨。

    尤其是听到了书房内传来了“红缨,孤该怎么办,派谁去”的六神无主之言时……

    唉……

    厉害啊。

    他微微摇了摇头。

    按照红缨的话来讲,自从张须陀死之后,杨侗的嵴梁就像是断掉了一般。

    没了依靠,慌不择路。

    而当杨广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可能无法在年后回到洛阳的消息传来后更是如此。

    他再也没了当初敢设计世家、引起内讧时的那种自信。

    说穿了,事事都变得畏首畏尾,杨广的教育早就忘记在了脑后。

    凡事皆要仰仗红缨。

    那感觉……就像是红缨要把他架空了一样。

    红缨有时候说的话,甚至比杨侗都好使。

    你就想吧。

    在这么下去,这杨侗还能有好?

    不过……

    也必须要承认,红缨确实有手腕。

    守静没和孙静禅接触过,所以只凭借李臻的记忆,他不好直接断定孙静禅是什么人。

    可就这种手腕来讲,他真觉得红缨不比孙静禅差。

    但越这样,就显得杨侗越可怜……

    是真没用啊……

    啧啧。

    ……

    江都。

    “这人呐,就是装三分痴呆防死,留七分正经谋生……”

    正在像自说自话一样的李臻声音忽然一顿。

    床榻上,已经昏昏欲睡的狐裘大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似乎很是不满这声音断了一般。

    可刚要睁眼,就听见一声咳嗽:

    “咳咳……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看,人吧,不能太聪明……”

    絮絮叨叨的动静再次响起。

    女子眉头舒展开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李臻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后,动作轻柔的踩着安静的步子走了出去。

    金光包裹,半点动静没传出来,他已经走出了狐裘大人的屋。

    事到如今,其实李臻每晚都要去狐裘大人的屋子已经在这院里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想啊,两只狐狸,耳朵机灵的很。

    而和这两只狐狸处成了朋友,慕烟那嘴巴就跟没把门似的,什么都和小崔女侠说。

    薛如龙就更不新鲜了。

    他巴不得李臻一天十二时辰都在大人身边哄睡觉呢。

    觉得大人只要休息好了,身体肯定会没什么毛病。

    所以,哪怕他这么做挺容易让人想歪的,可偏偏没人去计较。

    不过……

    今天的薛如龙却有点惊讶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道人,伏于桉牍之前的他眨了眨发酸的眼睛,问道:

    “道长有事?”

    李臻点点头,说道:

    “守静那边有些消息。是烛龙发来的……”

    把从那边得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后,他忽然又顿了顿后,低声说道:

    “这件事派谁去抵挡,到现在还没个结果。守静让我问问你,觉得谁去比较合适。”

    “……”

    薛如龙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要抵挡瓦岗军?”

    李臻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你干脆让我去杀了李密算了。帮个屁的瓦岗军,是问你把谁的人命填进去!找个贪官、污吏、或者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名单给我,我让守静给红缨,借把刀,杀个人。”

    “呃……”

    薛如龙如梦初醒。

    可能也是半夜处理这些东西真迷湖了。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职责。

    可这时候其实就能看出来了……论智谋这些东西,薛如龙差的挺远的。

    但胜在处理事情四平八稳,不至于剑走偏锋。

    所以狐裘大人把事情交给他很放心。

    想了想,他起身开始在背后的架子上开始翻找。

    一本又一本的名册被拿了过来。

    上面都是记录着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李臻赶紧又提醒了一句:

    “也别太弱,不能在增大瓦岗军的势力了。”

    “无妨,我与大人说过这件事。”

    薛如龙摇头:

    “翟让和李密必有一战,瓦岗内讧也是早晚的事情。已经筹谋好了。”

    “……”

    听到这话,李臻忽然来了一句:

    “也总不能光依赖大人吧。”

    薛如龙翻动册子的手一顿……

    不过却没抬头。

    也没按照他之前那样反唇相讥。

    而是用一种……说不上来什么语气的声音应了一声:

    “嗯。”

    李臻也不在言语。

    只是坐在旁边安静等待。

    又等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熬夜熬的眼珠子通红的薛如龙终于写出了一份名单。

    李臻接过来看了一眼。

    首当其冲的就是虎贲郎将刘长恭。

    而不需要李臻问,他便自顾自的说道:

    “功劳不能大,但也不能小。足够让李密的声威显赫就行。看到裴仁基的名字了没?”

    “嗯。”

    “秦琼现在就在他那。”

    “……”

    李臻的眼神顿时变得奇怪了起来:

    “你……”

    “你帮我个忙,如何?”

    “……说说看。”

    “给秦琼去一封信,我会想办法拖延裴仁基,把他逼反。李密想要发展壮大,肯定会给他礼遇。而秦琼想要给张须陀报仇,肯定也要杀李密。所以……我希望你能给他写一封书信,让他先加入瓦岗。”

    “你要让二哥当细作去?”

    李臻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薛如龙点点头:

    “对!瓦岗也不是一团和气,杀了张须陀的那个单雄信为首的一众能打的武将早晚会发现,李密和国师的事情。两军对阵,生死无论。所以,这件事以我对秦琼的资料来看,他怪不到单雄信的头上。更何况……在着急去救罗士信的时候,他与单雄信打了一场,对赌罗士信的性命。他输了,本该和罗士信一起阵亡的……”

    李臻的脸色立刻又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二哥的消息……

    那天早上,二哥带着五百骑赶到了大海寺。

    见到了打扫战场的单雄信。

    他就五百骑,但却要为张须陀复仇。可发动冲锋之后,却被飞龙火把那五百骑炸了个人仰马翻。

    但单雄信却觉得二哥这人有意思,抓了他后,问他的来意。

    不仅承认了自己杀了张须陀,还把罗成给带到了二哥面前。

    本着舍生忘死却不能不仁不义的心态,秦琼和单雄信对赌了一场。

    以自己的命,赌罗成的命。

    自己赢了单雄信,不会杀他,但要带罗成走。

    而自己若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二哥输了,可单雄信却没杀他,只是放了他后,带走了罗成。

    告诉二哥想要救罗成,随时恭候。

    他能赢,罗成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于是,二哥就转投裴仁基去了。

    这消息他知道。

    可现在……你让二哥去当二五仔?

    先不说我乐意不乐意……

    “你觉得他能同意?”

    “只要他想复仇的话!毕竟,张须陀的死,怪不到单雄信头上,而是李密和国师,不是么?”

    “……所以,你想让他做什么?”

    “具体我还没想好。”

    听到这话后,薛如龙摇了摇头:

    “但……我觉得瓦岗里面一定有不少忠义之士。以后……咱们早晚要和他们对上的。”

    “……”

    这次,李臻到真对薛如龙刮目相看了。

    抛开“历史必然性”不谈。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嗯。”

    “……”

    薛如龙,可以啊。

    他满眼惊讶。

    接着点点头:

    “好,我帮你。”

    说着,他走到了桌子旁边。

    薛如龙自然而然给他让开了位置。

    提起了毛笔,他对着眼前这封空白信笺想了想,提笔写道:

    “二哥安好?”……

    片刻后,信笺写完,他交给了薛如龙。

    “可以吧?”

    “嗯。”

    薛如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应了一声:

    “有劳了。”

    “……”

    李臻又一愣。

    打量了他一眼,忽然摇头:

    “薛将军……也变了不少啊。”

    “变了么?”

    薛如龙听到这话后想了想,忽然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有些怅然的遗憾:

    “或许早一些变,会更好吧。”

    满心的惆怅。

    与自责。

    可就在这时,一个巴掌拍到了他肩膀上。

    李臻的声音在静室内响起:

    “放心,有我在。”

    “……”

    薛如龙扭头看了一眼目光灼灼,明明已经悟道了,可身上却仍看不到任何高手风范……

    但却又好似一如俩人刚认识时那般,眼眸依旧闪亮的道人。

    他愣了愣后……笑着点点头:

    “嗯,那一切便有劳道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