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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见了就掐

    晃眼间,见到又一群人进了这厅池,侍者们引领了过去坐在一侧,江晨勉强睁大眼看了下,却是裴宪张祎带着其他江统的随从进来,难得的是现在张祎居然没在赌场内玩牌,几人进来后估计也没想到会见到贾谧,但进来后再出去就太过着相,也只能是围坐在一侧。

    裴宪和张祎点上酒菜,一众人也没多话,只是往嘴里灌酒吃肉,也不知道他们去干了什么,像是一直没吃饭的样。

    吃喝了一会,裴宪他们一帮人差不多也酒劲上来,再加上厅池在表演着女子相扑,下注的时候,他们的声音更是超过了贾谧他们,贾谧的人本来与他们就不大对付,酒意一上来,下注时两边就怼上了,裴宪他们十贯买甲女,贾谧的人必定会十一贯买乙女,你加上去,这边反正就会比你多一贯的样,这样怼上,一会双方的火气就都上来了。

    贾谧本来心情就不大好,再听到裴宪的人在一侧聒噪,心里更是烦燥,把手里的酒爵往地上一扔哼了声:“我说裴侍讲张侍讲,你们也是士子斯文人,怎么来喝酒看美人搞得像是在市坊一般?江洗马手断了,难道脚也断了?这时候怎么不来教育教育你们?”

    裴宪和张祎是世家豪门,品级不如贾谧,家世却差不了,听到贾谧说得难听,两个都是年轻人,哪忍得住,张祎也跟着哼了声:“贾常侍,嘴上要积点德?江洗马怎么也是德高望重之人,这么说他,也不怕丢了你们贾家的人。”

    贾谧当然不会因两句话就歇菜,他哈哈一笑道:“德高望重之人?是蝇蝇苟苟之辈吧?这次来长安是干嘛,谁不清楚,还装什么清高?”

    张祎既然是世家子弟,嘴上的功夫也不差,望着贾谧也是一笑:“清高不清高,这可不是你贾常侍说了算的,江洗马在先帝在时已有声名,那时你贾常侍在哪呢?还在别家养着吧?哈哈!”

    这话说得有些恶毒了,贾谧是过继到贾家的,也才跟贾后扯上关系,张祎这话一说出来,贾谧脸色不由变得铁青:“张侍讲,在洛阳时张司空也从没拿我身世说过我,皇后也非常认可我这侄儿,所以我才做到散骑常侍,你呢?张侍讲,有何文采流传于世呢?”

    张祎呃了声,他在洛阳就是个纨侉,爱财如命,如果不是因他老爹是张华,自小就陪着太子被任为太子侍讲,要说有什么能拿得手的,张祎自己都脸红,而贾谧所交之人,号称文章二十四友,据说这二十四友就占了大晋文章的半壁江山,贾谧也被人与贾谊相比,这根本不是张祎裴宪之流所能比的。

    见张祎被挤兑,裴宪自是要站出来与贾谧打打对台。本来裴宪人有些胆小的,今天喝了酒,人也多,又有张祎在前面先打了头阵,他胆气也壮了些:“贾常侍的名,并非才名吧?”

    贾谧傲然道:“我所交所往皆文章,是不是才名岂由你说了算?”

    裴宪呵呵笑道:“朝堂有传言,把贾常侍比之前朝的贾谊,其实大家都知道,说的是常侍的相貌之美堪比贾谊,而不是说常侍之才。”

    贾谧也跟着笑了:“我貌美亦有才,岂不幸哉?”

    裴宪微微一笑,正想说话,门口突然有人说道:“依貌美,得以入朝,岂是大晋之幸哉?是大晋之祸端!”

    贾谧望向门口,却是江统被一个随从扶着走进了厅池,江统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不过他的难看是因为身体虚弱原因,他的伤势反反复复一直未好,拖得他哪也去不了,今天裴宪张祎和一众随从聚会,他躺床上憋得发慌,干脆叫了个随从扶着出来,幸好是断了手臂,断了腿的话只能是让人抬出来了。

    贾谧看到江统这样,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也没去在意他说的那话,笑吟吟地向着江统一拱手道:“洗马,不好好养伤,这跑出来声色犬马,可是对身体不利啊,您老还是静养好身体,然后才能为我大晋出力,嗯,未来的太傅可等着您呢。”

    江统脸色苍白,说话的气势却不低,哼了声:“就算某家以后做了太傅,也是以我之才名,不像某些人,依裙带而为官!哼!回洛阳我要上朝堂问问皇后,像你这样的凭什么能做到三品高官!”

    贾谧一下脸胀得通红:“江洗马,说话之前可是要三思,说我可以,我不会与你这老匹夫介意,但你非议皇后,可是大逆之罪!”

    江统听着贾谧的威胁,一点也不在意,声音更大了:“当着皇后的面,我也是如此说,也会如此问,凭什么你贾谧能做到散骑常侍!你的才在哪?你的名在哪?”

    江晨边上坐着一直没说话,看到江统如此咄咄逼人,有些奇怪,再转念一想,心里已了然。

    江统敢说这样的话,按现代的话说,就是在博出位,也是在博名声,今天的话传出去,不管如何,一个不畏权势的名声跑不了了。看来那一凳子把他打得发了狠,与其慢慢等着一步步上升,不如抓个机会博个富贵。

    就算贾后知道了这些话,就能治他的罪?只怕朝中那些士族们不可能让贾后真治了他的罪,世家门阀肯定会统一立场,保着江统,这是他们的利益所在。而贾后也不大可能会因江统之方而治他,大不了是暗暗给他小鞋穿,明里只会闭眼不作理会。

    贾谧被气得已没了思考能力,这些却是想不到的,他怒火攻心,手一指江统骂道:“老匹夫,之前不与你计较,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我能做到散骑常侍,凭的就是我为大晋殚精竭力,你不过一个掌图籍的太子属官,你又凭的是什么?”

    江统老奸巨滑,贾谧说这些话他早料到了,他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为一国之根本,我教导太子,是为国。某一篇《徙戎论》被先帝奉为国策,岂是你这黄口小儿可比?”

    思想匮乏的时代,一篇文章就可以吃一辈子,不过不得不承认江统很有才,在司马炎时就看到了五胡入关定居的害处,所以才写了《徙戎论》,这也是奠定他地位的名篇。

    贾谧被这话挤兑得脸红筋胀,却完全没能反击,真实有文名和传闻有文名,是两回事。

    这边贾谧还没说话,门前又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江洗马,照我说,有文而无才,凭一文而吃四方,为何?还不是为名为利?别什么为国为民了。”

    贾谧听得大喜,自己本来就想这样说,只是被气得无法组织语言而已。他望向来路,却见是司马冏伴着一众随从来到了厅池,估计是才到门口就到江统的话,气不过而执言。

    司马冏进来,这就是最大的BOOS了,上首的江晨急忙向着司马冏一鞠身,把贾谧边上的位置让了出来。自己还是离远些,这些大佬们交锋,离得近了难说血会溅上。

    贾谧也向司马冏鞠了一躬,江晨看着微微一笑,贾谧这其实是为司马冏帮自己说话而鞠身,与他的身份无关,贾谧连太子殿下都没怎么看上眼,齐王现在的权力并不算太大,他做做样子即可。

    江晨下来,反正也没几人会在意自己,边上也懒得再去安桌子,人站到了门边看着厅内的言辞交锋。

    司马冏边上还跟着一个人,江晨没见过,并不是司马冏的随从和侍卫,也不是他的属官,因为司马冏让安了一张桌在自己边上,让那新人坐在了边上。

    厅里江统自是不会因司马冏的这话而被呛住,他微一笑,向着司马冏先鞠了一躬说道:“为名为利有何不可?大晋的官,谁敢说不为了名利?为大晋谋万世,与我们谋名利有冲突吗?不冲突,身居高位,有德而居之,有何不可?”

    贾谧经司马冏一打岔,人稍稍恢复了过来,哼了声:“哼,有德居之,只怕是德不配位吧?江洗马,太子殿下在洛阳时,你在其位,又教导了太子殿下什么?在长安这段时间,江洗马,你又教了他什么?”

    江统哈哈一笑:“就因觉得德不配位,所以某让殿下回洛阳!”

    司马冏也跟着一笑:“让太子殿下回洛阳是为何?别跟我说不是张华和裴頠叫你来的。”

    江统被这话一噎,脸上稍一红,嘴角因这话抽了一抽,也可能是伤势疼痛:“为社稷,有人叫还是我要来,又有什么区别?”

    江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江统一个洗马挑一个齐王和一个散骑常侍,现在还不落下风,这嘴上的功夫真的是厉害,晃眼见到跟着司马冏进来那个新人嘴角带着一线莫明的笑望着江统,他跟着司马冏来的,现在这时候司马冏并不占上风,他却嘴角含着讥笑,这让江晨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想着这人,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扯自己的长袍,他转头望去,却是江长安站在后面,见他转头,向他使了个眼色,江晨会意,看看厅里,所有人都被大佬们的交锋吸引过去,就连表演都停下不敢再演,没一个人注意到自己,往后一缩,跟着江长安走了。

    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处,江长安一鞠身说道:“公子,刚才我在下面窃()听到齐王和人密会……”

    江晨愣了下:“你去窃()听了齐王?”

    江长安微一笑:“齐王招待了一个新来的人,就刚才跟着齐王进来的那个,公子估计也看到了。他们进去后,就把侍卫和其他人都赶了出来,我就想着,是不是他们要密谋什么,于是我就去窃()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