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刘涛把江晨拉到一边,长叹了一声:“江兄弟,没想到,你才这冒点头,就被赵王爷看上了,还以为我们兄弟会在一起好好赚钱,结果这还没几天呢,就要散伙,我劝过太子,说你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留住,他却说没办法与赵王爷争,我看他的意思,赵王刚进了车骑大将军,他是要用你来巴结赵王,你虽然是人才,赵王开口,却也不能因此而得罪赵王。唉,咱这些小人物,根本没得选择。”
江晨笑道:“刘兄,未来咱在洛阳还是一样能赚钱,这世上赚钱的门道可不只‘天上人间’这一途,放心吧!”
刘涛嗯了声:“江兄弟,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是当你真的像兄弟一样。以后啊,不管在哪,不管跟谁做事,兄弟之情永不变!”他这话说得极为真挚,虽然他只是个镇将,但以现在江晨的身份,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真的当江晨为兄弟了。
边上一个声音也跟着说道:“虽然我与江兄弟没有像刘兄弟那般的救命之恩,但我和刘涛是兄弟,你也是我的兄弟了!往后不敢说什么两肋插刀,但江兄弟有吩咐,我张宗道和刘兄弟一般,必不推辞!”却是交接了太子护卫任务的张宗道过来了。
听着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江晨眼睛有些红,这两个军人,和陈程一般,是这个世界对他最好的几个人。他们和江长安他们不一样,江长安他们是家人,陈程他们就是朋友般的生死之交,身份差这么远,却认为他是兄弟,代表的就是一种认可。
江晨对他们拱拱手,放下时一只手拉着刘涛的左右,一只手拉着张宗道的右手,望着司马遹那方向,犹豫了一下说道:“恕兄弟直言,你们估计心里也明白,太子殿下并非良主,二位兄长,如果有机会,这两年内还是寻其他梧桐再栖吧!”
张宗道听他说着,心里不由一凛,与刘涛对视一眼说道:“江兄弟,不知道你为何会有此一说?未来太子必登大宝,我等这些从龙之臣到时自然也会跟着飞升,所有人都巴不得紧贴太子殿下,你怎么还劝我们俩远离?江兄弟,你有大才,莫不是从中看出了什么?”
江晨当然不会跟他们说,他知道三年后太子就要被贾后弄死,跟着太子的都没一个好下场,那会被俩人当成神经病:“见微知著!观太子此时,好逸享乐,不思进取,不说赵王,连贾谧这样一个散骑常侍都不当他一回事,根本没有一国太子之威,而当今陛下又是个……现今皇后专政,而皇后却无皇子……”
江晨虽然说得欲言又止,其实只要对大晋稍有点政治头脑的人,只要一转念即会明白这意思:皇后无子,现在又专权,担心未来太子登基后追究,自然在当权时会想方设法废了太子,紧跟太子并不会有好结果。当然,处在大晋这时代,能有好结果的没几个人。
张刘两人听他如此一说,不由沉默了半晌,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此种可能,只是心里存了侥幸,想着贾后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废太子之事,现在江晨如此一说,以江晨之才,必不会胡猜乱言,这让他们心里那一点侥幸心理已荡然无存,
刘涛叹了口气:“我俩人一辈子从军,这几年转护卫太子,真没想过要转换门庭,一时半会哪能找到机会,只能徐徐图之了。”
江晨摇摇送:“尽快吧,我觉得贾后的耐心再两三年就会耗尽,那时太子殿下如果没有后续准备,必无幸理!到时你们作为太子近卫,还可能有命在?”
张宗道有些不信:“皇后不可能这么快下手吧?她才稳住朝政没几年,这再废了太子,她还能掌握朝政?”
江晨叹了口气:“太子年纪愈长啊!她能不担心?”
俩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想着这些事,没人不明白这政治站队正确的重要性,如果太子几年后真被废,他们这太子的下属的下场可想而知。
半天,张宗道才回过神来:“既然江兄弟如此说,那我兄弟俩必会早做准备!对了,江兄弟,你回洛阳后就会在赵王手下做事,看赵王非常看重你,到时能不能在赵王面前给我和刘兄弟安排个位子?”
江晨苦笑了下:“别说了,早些时候那贾谧跟我说了,回到洛阳,他必把我要过去,如果赵王不允,他将通过贾后施压,贾后如果施压,我也是没得选择了。”
俩人听得面面相觑,这转换也太快了些吧?
刘涛嗫嗫地说道:“按你刚才说的,未来贾后会对太子下手,掌更大权利,那能安排到贾后手下,岂不更好?”
江晨叹了口气:“那么多姓司马的王爷,他们可都是掌着兵权的!岂能任贾后如此胡为?这天下可是姓司马的!”
两人听得都呆了,以他们一个武人的脑子,对于这些政治的斗争,根本玩不过来,转来转去,那站哪边的台呢?
“那怎么办?”
江晨苦笑不已:“还能怎么办?我小胳膊小腿的,哪拗得过他们的大腿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停了停又说道:“两位兄长如果信得过我,还是像我说的,先离开太子吧,然后再谋后路。”
张宗道点头道:“听你的!我们抓紧时间吧,现在在太子身边正吃香,许多人挤破头都要钻进来,有的是人来接替我们,我们先找后路,想进来不容易,想走应该是不难。反正也不知道未来跟谁会好些,到时你江兄弟再帮着我们参考吧!”
江晨嗯了一声:“放心吧,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却也不是没有半点计划,只是这计划现在也还为时过早,等我到洛阳后再见机行事!”
俩人长叹了一声,本来他们觉得现在“天上人间”生意爆好,数钱数到手抽筋,紧跟太子,得道升天可期,只觉人生得意啊!不想让江晨一说,此后却是危机重重!
出来见到了江长安,江长安向他禀报说,陈程已妥善安葬了,其他陈家人,因是灭门,想找人安葬都找不到,还是江长安跟刘涛和张宗道所了声,从江晨的分红里先支了笔钱,才把陈家人都葬成了一个合墓,当陈家人赶尽杀绝后,司马伦就再没来过。
人心真的是淡漠啊!江晨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出。
江晨问道:“陈程家还有没什么其他人?”
江长安叹了声气:“之前我还在陈家时,他大妻死后他就没再续弦,听闻有传言说他有个小妾和儿子在益州,说起这事时,他只是呵呵笑笑就算,但每年他是有一段时间会跟家主请假,据说就是去益州见儿子。”
江晨嗯了声:“不管是传闻还是真有其事,他于我有恩,这事上点心,派两个人去益州打探,如果真找到,能带回来最好,不回来就把他好好安排了。”
江长安点头应了,现在钱不缺,出点钱安排人就行。
江晨想着陈家,又随口问道:“陈家呢?还有没其他人?”
江长安道:“陈家还真有一个后人幸存,是个女孩,自幼体弱,听了道人所说,要住西方补其五行,所以就被带去了凉州,每年中秋时会回来一趟,家主陈方并不是太喜欢她,所以存在感不强,只有一个仆人吩咐着,每年中秋回来时给些银钱,上次我见时是两年前,大致是十八九岁,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岁,现在估计还不知道陈家已灭门了。”
江晨奇道:“二十一二岁,应该早嫁人了吧?怎么还需要中秋往家里走?”
江长安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具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婚配,好像是因得道高人所说,二十四之前成亲危及家人……”
江晨听得大摇其头:“那现在不是没婚配,家里还不是受难了,别说是跟她有关?”
江长安笑道:“都这么多年了,那高人早没了影,陈家被灭门,更没人找他说道。”
江晨对于陈方没什么好印象,虽然自己现在间接的有陈方的影响,只是像陈方那样只讲利益的人,江晨并不会像陈程那样,因恩去找他的后人出来。
在“天上人间”呆到晚上,想着那些烧焦的尸体和哭泣的平民,江晨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喝了点酒也没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只能是走到了门外,吹了半天的晚风,心里这才好受些。
往回走时,已是近子时,想着司马伦也不知道这时睡了没,没睡,那应该去请个安什么的,遂慢慢向着司马伦的庭院走去。
才刚过厅池,腰上忽然被一样尖锐的硬物顶住,边上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到:“江掌柜,麻烦一下,带我去赵王爷的住所。”这话说完,那硬物往里再用力一刺,天热穿得薄,江晨只感觉腰上一痛,估计已被似是尖刀的刺破了皮肤。
江晨下意识地就想扭头,那温柔声音又响起:“别回头,一直向前走,带我去找到赵王爷的住处,你的小命就保住了。”
江晨脑子里急转着弯,听到这声音似是有些熟悉,再把一切向前推去,他恍然明白,这个是前两天他见到的那个陌生侍女,当时赵王和陈方在会面,这侍女应该是去踩点,这才会遇上江晨,也才让江晨起疑心,却不想,这时又来了。
江晨不由苦笑,这真的是阴魂不散,她的同伴被团灭,她居然没死在火场?
江晨慢慢走着,脑里一边想着辙,一边说道:“姑娘,我带你去找到赵王爷,我小命还能保住?”
那侍女轻笑了声:“你可以不去啊,最多我找的时候麻烦些,只是你的小命现在可就没了。”说完手里又是一紧,疼痛感袭来,江晨感觉到有热血从腰上流出,一直顺着长衫流到了大腿,这一下伤非常重了,让他不由得啊地轻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