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店是个卖外地特产的店,门脸有三丈左右,进去后,伙计热情地接待了他,伙计也是外地人,江晨没听出口音是哪儿,也没看到那个被盯稍的人。
江晨一边装作挑选货物,一边四处观察着这店,店内货品倒是挺多,江晨嘴里问着事,眼睛却一点也没闲着四处乱看。
正说着,那个被盯稍的人从院内走进了店,见到江晨在挑选货物,对着他笑了笑,也没说话。
江晨也对着他笑了笑,正想跟他聊几句,看能不能从中寻找到什么破绽,眼睛一扫时,却看到他的鞋上似是沾了些土,江晨心里一动,装作拿东西不小心掉在那人对面地上,他嘴里说着抱歉,人急忙蹲下去拣东西,眼睛一扫,确实那人鞋上是沾了土。
江晨一时明白了过来,脸上带了笑意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货物递给伙计,说要了,伙计给他结了账,江晨随意地从店里出来。
拐个弯与李建武他们会了面,江晨拉着他们往后走去:“不会错了,应该就是这儿。”
李建武奇道:“这么一个小地方,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上百号人?”
江晨笑道:“这儿是不行,但不代表其他地方不行。”他领着他们转到后面那巷子,在这院子后面隔着巷子,也是一些院子,望去却是从外锁着大门的,院子也感觉破了些。
看到那些院子,江晨笑了,因为这些院子虽然不算太大,却是一个连着一个。虽然看着都是锁着门也比较破旧。
只是稍稍看了一眼那些院子,江晨即带着人离开,走远以后,江晨笑道:“不用说了,肯定就是这儿。”
李建武有些疑惑:“江兄弟,你怎么能确定就是这儿?”
江晨微一笑:“刚才我见到这儿的掌柜,他从后院出来,鞋上沾了泥,我刚才仔细看了下,那泥的样我正好知道,因为前段时间我‘天上人间’装修时,我们挖土方修那池子的水道,从地下四尺左右挖出来的土颜色就那样,这说明什么?那人是走了地道!这儿小,后面那些院子可不小,几个院子连起来,足够一两百人住了,而且在那比较偏僻的后巷,根本没人会注意到那些看着一直没住人的院子里住着人。至于怎么进去,就是从那店铺里进去,他们是挖地道通过那巷子下进到后面的院子。刚才那人就是从地道出来的,所以鞋上沾了泥。”
李建武愣了愣:“不会是沾到路上的泥吗?”
江晨呃了一声:“长安的道路铺的可是黄土,他店铺门前铺的也是黄土……”
这下不用再解释什么,大家都明白了——地下四尺挖出来的自然不会是黄土!
“那会不会他们在家里挖了个地窖之类的?”有人问道。
江晨笑道:“在现场围观,买大量食物,脚上有泥,只是一点还可能说是巧合,几点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那就不会是巧合。其实要知道是不是那些人集聚之处也简单,晚上夜深时让人潜入这儿倾听,那么多人,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出声,如果门锁着,里面还有人声传出,那……”
这就不用再说得更明白了。
众人回到“天上人间”,把江晨观察所得一一跟司马伦汇报了,司马伦听得心怀大开,看着比看自己儿子还喜爱。这江子川果然不负自己的厚爱啊!
到接近子时时,找了两个身轻如燕的官兵,悄悄潜入到那条巷子内。到了深夜,这巷子内黑灯瞎火,安静异常,根本没有人往这巷子里来,两人去了片刻即回来禀报:“听到人声,而且不只一人!”
这就不用再说什么了,司马伦大手一挥,一千人的官兵悄悄进入,把那店和小巷周边都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不仅是刀枪,弓箭手也有近百,想着里面有近百个凶悍的杀手,为如何围攻,众人还有了些分歧,如果是强攻的话,巷窄院小,虽然人有千人,能进攻的不过几十最多近百,如此轮番进攻,很可能死伤众多,弓箭手的作用也很小,几人商量了下,江晨说道:“那地势强攻不易,里面的人如果死守,我们可能会死伤惨重,最好是把人引出来或者是赶出来,而要把人赶出来,最好的就是用火。”
听他如此说,司马伦没半点犹豫,手一挥,火攻!
想火攻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里面的人不是死人,你扔火把进去,人可能扔出来,而且现在是雨季,就算用火箭,抛射进去也不一定能引燃屋顶,现在又没易燃的汽油那些。司马伦却没管那么多,把巷子边上住着的平民从房子里赶出来,然后从边上把那些院子都一一点燃,这火终会蔓延到那几个院子去。而司马伦要做的就是等着里面的人跑出来,然后再一一射杀!
江晨望着那些莫明被赶出来的平民,心里有些不忍,自己说出火攻之时,只是不想让官兵们死伤太多,谁也没想到却是殃及了池鱼,伤害到这些无辜平民,但却没有办法,在长安,司马伦就是土皇帝,别说烧几间屋,就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他也屁事没有。
江晨就站在司马伦边上,看着火烧起来,虽然雨季火势难燃,但烟更大,江晨知道,如果不跑,很快里面的人都会被烟呛死。
“王爷,不用留活口吗?”江晨问道。
司马伦哼了一声:“这些人要杀本王,灭了王府和陈家满门,死不足惜!就算因此找不到幕后主使,我也没打算让他们活命!活口不活口,那就看他们谁的命好了!”
火势已蔓延了过去,因是主动放火,根本没留下给人逃生的火口,里面的人除了开了门往外逃之外,就算想上房顶逃生,也会被大火烧死!而从大门往外跑,最多也就三四人同时往外,弓箭手只需要等在小巷两头,出来一个射一个,火攻一出来,店铺和周边的院子在点火之时也被点燃,有近半的弓箭手和官兵在守着,后面院子有地道与之相连,这儿不安排好让人从这儿跑出,那才是闹乌龙笑话。
再烧了一会,大火把半边天都烧得通红,远处有人叫着走水啦往这边赶,看到官兵拦路,哪还敢往前站,只能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丑时刚过,只听嘭地一声,几个院子的大门被砸得粉碎,紧接着从里面就扔出了一些桌椅,里面的人也挺聪明,知道官兵有弓箭手,就想用这些桌椅来抵挡一下箭矢,只是巷子太过窄小,扔了几张桌椅出来,即把巷子左右都堵死,无奈里面的人还是向外冲出,门不过六尺宽,一次出来,不过三人,冲出来,只能暂时躲在桌椅后面,后面的人再往外跑,两面的弓箭手基本都不用怎么瞄,往巷子里射就是,十来个弓箭手就压制住了往外冲的杀手,而杀手又不得不往外冲,冲有可能死,不冲那肯定是会被烧死,几个院子门砸开后,接二连三,那些杀手都往外冲出,却又不出意外地被一个个地射杀在巷里,而官兵居然还有闲,这一轮射完,再换一轮官兵,几十个箭手轮流射箭,基本没让人接近到面前。
这可能是司马伦镇长安来最乏味的进攻了,江晨都能看到司马伦打了几个哈欠,毕竟昨晚一夜没睡,白天补了会觉,现在已是深夜,战况又如此了无生趣,江晨都觉得体乏,何况这五六十岁的司马伦。
再一会,几个院子都燃了起来,那些往外冲的杀手,江晨在火光下望去,尸体已把巷子堵得严实,想往外冲都已不可能,再一柱香左右,那几个院子已完全燃烧起来,里面也再不见人往外冲,不用说,那些杀手不是死在巷子里,就是被烧死在院子里了。
司马伦到后面直接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火,直到看到大火已完全把院子烧塌下来,连巷子里的尸体都被烤得滋滋响时,司马伦才一挥手:“救火!”边上早准备好的水车上前滋滋喷水出来。
近早晨时,所有的火才完全熄灭,空气中不仅有火烧房屋的那种烟火气,还有一阵阵的烤肉香,只要想着这是烤尸体的味道,江晨就不由得心里犯起阵阵恶心。
随着司马伦走进火场,巷子里一层层摞着的尸体,官兵们忍受着恶心,把那些尸体都翻出来,上面的烤得焦黑,下面的则被焐得发胀,不小心一搬动,尸体就炸裂开来,里面的内脏冒着热气从裂口迸出,恶臭扑鼻,见惯了死伤的士兵,好多都哇地吐了出来,地狱惨象估计也不过如此。
江晨跟着司马伦往里走去,前世作为副所长,见惯了血腥惨境,但怎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惨烈,他只能是紧抿着嘴,忍受着那不断上涌的胃水,险险没吐出来,只是那脸色有够难看。
司马伦却是若无其事地往里走着,一边走一边还查看着那些尸体,其实已没啥好查看的,烧焦或者是烤熟的区别,他看到江晨的样子,嘿嘿一笑:“第一次吧看到吧?受不了就吐出来,后面习惯就好了。你已不错了,第一次还能忍着没吐,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惨象时吐得胆水都出来了,你看世子,根本就不敢过来,还是差了些经历啊,这景象,比之当时在战场,还是有区别啊!战场,那才是个修罗场。”
江晨拼命把一口胃酸水咽了下去:“我刚来长安之时,也经历过战乱,险险就死了,不过那比起今天这场面,还是差了些。”他伸手指了指冒着热气的那些尸体。
司马伦嗯了一声,人往里走进了院子。院子早塌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残壁断垣,里面的尸体那就是完全烧焦了的,肢体扭曲,黑漆漆地,有的不仔细看已看不出是个人形。
司马伦没再往里走,手指了指现场说道:“清点一下,看有多少尸体,对了,还要注意清理一下地道,看里面有没人,会不会有活口。”这也只是一说,在地道内,这么大火,前后夹着烧,焖都要焖熟了。
走出现场,远离了烟熏火燎的味道,江晨那烦闷欲呕的感觉才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