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复州城上,早已经是狼藉一片了。
塔克泰匍匐在地上,在一片狼藉的瓮城上慢慢地挪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炮弹给轰中了。
瓮城早已经被轰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城墙之上灰尘滚滚,到处都是碎石和泥土,还有四面八方传来的凄惨呼救声.
许多包衣汉人,民工奴隶,甚至是满清士兵,都已经精神崩溃,毫无目的地在城墙上走动,眼神里看不出一丝生机,甚至还有一些在嘴里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城外顺军炮兵阵地似乎已经安静了下来,不再传来的一连串惊雷般的爆响,但是整个瓮城的城墙却还在剧烈地抖动着。
不一会,塔克泰面前的几个墙垛就向着城外垮塌了下去,一些碎石块还砸在他的头盔上,叮当作响,更多的是砸到了护城河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塔克泰被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不敢再逗留在城墙之上,赶紧往另外一段完好无损地城墙爬去,想要从那里下去。
一路上,四处都是被碎石砸伤的人,还有不少运气实在太差,被砸死的,尸体早已经残缺不全。
塔克泰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可是全身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满了粘稠发黑的血水,然后又小心地爬过一处垮塌了一部分的城垛。
这段城墙被轰塌的部分已经露出了新鲜的土坯,或许只要再来一炮,就会彻底垮塌了。
塔克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里闪出泪花,他伏低身子,艰难地往前移动,靠近出口的城墙上,尸体和石块堆积如山。
塔克泰知道,这些人都是被吓破了胆子,没有遵从守城命令的,想要跑,结果被顺军的炮弹给击中了。
可是,这仗根本打不了啊,顺军的大炮太厉害了!
作为旅顺港东炮台之战的指挥官,塔克泰哪里能不知道顺军野战更厉害。
守城受不住,野战打不过,跑还跑不了,这仗还怎么打?还怎么打?
塔克泰只觉得心中无比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对手不是明军,是顺军……
烟尘渐渐散去,塔克泰终于看得远了一些,他猫着腰,继续前行,一边走,一边爬,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到了城墙后下去的位置。
下了城,塔克泰才发现城下的清军也已经乱成一片,他们根本没有预料到顺军的火炮如此之强。
原本,照着李来亨守卫北京的样子,他们是很有信心的,毕竟火炮在城墙之上,顺军必然更容易被打,虽然不可能一直防守,可是拖个几个月,把顺军累垮了,再出城野战,不久是一击即溃了吗?
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对,完全不按照计划来!
塔克潭看着周围从十几个瓮城上下来的伤兵挨在一起,足足五六百人,一片哀嚎,心中更是绝望。
上一次在旅顺的时候,他手下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如今也没有兵丁可以补充,刚刚又被安排在了城上,这一轮炮轰下来,恐怕就没有几个人了吧!
但是,不由得塔克泰再多想些什么,城外隐隐约约传来了战鼓的声音,还有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马蹄声……
“顺军要攻城了!”
复州城除了东门以外的几个城门的旷野之中,顺军的战鼓连绵不绝,数千顺军步兵推着几十架濠桥和云梯冲在了最前面,紧跟其后的是负责巷战和把守城门的战斗中队。
鲁传宗手下的战斗小组阵型整齐,依次向北门瓮城外推进,由担任突击的战斗小组负责突破护城河,往城墙处试探。
三个战斗小组很快接近复州城北门一处坍塌的城墙,但是这里此时还处在浓浓烟尘的笼罩之中,很难看得清楚城内的情况。
顺军不可能等到烟尘散去,清军做好准备再进攻,以最快的速度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好的。
三个战斗小组毫不犹豫,直接一头冲进了昏暗的烟尘里,可能是闹出了动静,坍塌的城墙两侧立即穿出了几只零落的轻箭。
但是顺军看不清楚,清军也一样看不清楚,这些轻箭毫无准头。
战斗小组的成员一部分举着盾牌,一部分紧跟其后,打算直接突破,从这里冲过去。鲁传宗看到前面没有什么异样,也下令部队立即推进。
顺军士兵沿着垮塌的碎石块和土堆往城墙里面移动,所有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里,生怕清军突然冲出,一顿乱砍。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烟尘滚滚,视野很不好,后面的人甚至看不清前面的友军。
沿着垮塌的城墙攀上墙头,最前面的几名士兵刚刚探头出去,就立即有锋利的刀刃枪头就迎面而来,那几个最前面的士兵都被刺中,惊叫着摔了下去。
躲在这些士兵后面的三十个燧发枪手立即开枪还击,却因为烟尘太大,只响了十一二枪,但是墙头上的满清士兵也惨叫着倒下了四人。
后面的满清士兵立即填了上来,顺清两军在这个坍塌处死命较量着,双方不断有人倒下,然后又有人立即补充上来,那么近的距离,重箭,燧发枪,火绳枪,所有的远程武器都差不多一样强悍,甚至因为射速,弓箭还略占上风。
满清士兵居高临下,占据地利,这一战顺军打得异常艰苦,不断有人顺着斜坡跌落下来,城墙的碎石堆下,尸体逐渐堆积如山。
但是顺军的后续部队很快赶到在城下等候,鲁传宗发现战局不利,立即命令士兵撤下,整合了两个小队的一百个燧发枪手,排成四排连续射击,这才迅速解决了这股清军。
经过一轮射击,一百发铅弹的重创,城墙之上滚落了十几具清军士兵的尸体之后,鲁传宗再次下令全军推进。
这个时候,城墙上的满清士兵已经不多,虽然占着地利,但也抵挡不住顺军源源不断地攻击。
城墙内侧,战死的满清士兵已经堆成了一座尸山,在付出了八十余人伤亡的代价之后,第一个顺军士兵踏上了复州城的墙头,然后在清军的围攻下,很快被杀死。
然后,又有第二名顺军士兵擎着圆盾冲了上去,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长枪兵,但是在清军的连连击刺下,两人很快也被杀死了。
紧接着,旁边又冲上去了一个勇猛异常的长枪兵,那个长枪兵一连刺死了三个清军甲兵,乘着这个空隙,身后的顺军源源不断冲上去,清军终于彻底抵挡不住,开始溃退,残存的二十几人直接往后逃去。
顺军攻进复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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