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最终还是将他的三千标骑营给压了上去——这支可以最后护他安全的精锐部队。
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了。
“山海关一战”败了,若是这一战再败,北京就呆不下去了,那新近占领的那些地方,因为自己占据北京,得了皇位而投降的那些前明官员,说不得就会纷纷反叛,到那时,就算有十支标骑营也无济于事。
李自成看得明白这些东西,他也知道退出北京,回到陕西之后他依旧可以东山再起。
可是,他不想再败了,更不愿意中原置于鞑子的统治之下,汉人世代为奴。
而且,他闯王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清军只顾追击顺军步兵,猝不及防之下,先是被标骑营从中间凿成了大小两段,一下子方阵大乱,然后又被标骑营将士借着马匹前冲的惯性从后方击杀,死伤无数。
张鼐则是趁着清兵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亲自率领一千标骑营将士朝清军直冲了过去,又是这种自杀式的骑兵对冲!
张鼐是李自成的养子,是李自成最信任的人之一,甚至还有可能是大顺王朝的第二任皇帝,就算不是,也绝对是世代镇守边疆的异性王公。
他手下的三千标骑营,毫无疑问是大顺军中最精锐的存在。如今胜败在此一举,父王的大业在此一举,就算是为了报答父王,就算他张鼐因此身死又有何惧?
而且张鼐亲眼见着大顺将士们拼死搏杀,无数兄弟的性命丧于此地,刘爷伤了,贺锦死了,如今废了百般力气才诱敌深入,他又有何畏惧可言?
于是,就连以英勇著称的清军,以敢战勇战闻名的满八旗这时候面对着这种自杀式的对冲时,也不免犹豫了起来。
其实新进入战场的那六千主力部队是没有这种心理的,他们心中依旧是大清必胜,大清无敌,可刚刚经历了苦战的那千余残兵就不一样了。
他们很清楚这群汉人的恐怖之处,若是他们发起狠了,博起命来也绝非等闲之辈。
于是,清军的骑兵方阵突然间乱了起来,不少士兵开始勒紧调转马头,扭头后撤,受此影响,原本还呈排山倒海之势的清军瞬间乱作一团。
这个时候,外侧战马四散,前方战马减速,后方骑兵又根本收不住马势,甚至更后方还有人在继续欢呼怪叫,奋勇冲锋,又在军中造成了一定踩踏之势,使得清军的战力大大受损。
而不等清军反应过来,重新整合部队,组织反击,标骑营早已经冲杀了上来。
张鼐手持”闯”字大旗,冲在了队伍最前面,单手拿刀,左右劈砍,连下两人,随后将手中的长刀向前一扔,直直劈开了一个鞑子将领的脑袋,紧接着又从紧紧跟随的心腹手中接过长枪,一挑,一扫,再连杀两人,一番操作可谓神勇。
标骑营士气大振,清军从未见过如此神勇之人,一时间竟都不敢再上前搏杀,前军被标骑营大军直接冲散。
此时两翼的数千辽东营新军也开始发起了冲锋,迂回包抄,火铳射击,将清军游离在军阵之外的散兵一扫而光,开始了合围之势。
山口之后,两千标骑营对战几乎相同数量的清军,出其不意,从后击杀,占尽了先机,再加上有接近一万的步战士兵加持,清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但是山口之内的一千标骑营对战四千清军,虽然张鼐神勇,虽然突然袭击,但是人数毕竟悬殊,单兵战力毕竟相差不大,辽东营将士还在扫除清军散兵,关宁军游勇,还未来得及加入战场。
慌乱之下,清军固然死伤惨重,若是换作其他军队,早就已经溃败了……
但是清军主将在愤怒之余却依然保持了镇定,他环顾一周,很快便猜到了李自成的计划,当机立断,依靠着严密的军法,亲举大旗,引导骑兵,开始重整部队,组织反击。
毕竟,在这个不知名的清军将领看来,汉人此番计策虽然绝妙,但任何计策在绝对的战力面前都不堪一击,更何况如此悬殊的骑兵人数,一个突然袭击算得了什么?
毫无疑问,一场精锐骑兵间的血战在所难免。
清军兵锋三路,小股部队暂时抵御两翼的辽东营新军,最重要的是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正面冲击的敌人。
而那个清军将领更是毫不惜命,双腿一夹,持枪御马,亲自朝着张鼐的方向冲了过来。
而刚刚还在袭击得胜的喜悦之中的标骑营将士很快便本能地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随之面色大变。
刚刚还溃败不成军,乱作一团的清军现在居然又重新组织起了冲锋。
火炮轰炸,火枪射击,三面包抄,诱敌深入,突然袭击,再三面包抄,所有的计策都用遍了,可是,不过万人的满清鞑子居然还有一战之力,这简直不可思议,简直不敢想象!
而此时,张鼐即便是再勇猛,标骑营即使再能战,再自以为大顺军之傲,也不敢再松懈一分半毫了,实际上,他们惊讶之余,也没了任何时间,战场上容不得半分犹豫。
山谷狭小,清军很快便冲了上来,标骑营将士虽然震惊于对方的战力,却也都毫不犹豫地冲锋上前,他们也不是孬种逃兵,他们可是大顺标骑营,闯王的亲卫!
只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嘈杂声,骑兵冲击的轰隆声,重物坠落声,踩踏声,战马嘶鸣声、喊杀声、兵器摩擦的刺耳声……
山口之外,厮杀声渐渐止,面对着两千骑兵,一万步兵的前后夹击,两千骑兵清军就算战力再强,也不可能在抵挡得住。
他们也不过是人罢了,只不过军法严密,信心十足,可是在绝对优势面前,也只有一死。
而山谷两翼,辽东营将士很快清除了周围的散兵游勇,由于一千多关宁军毫无斗志,只是佯装抵抗便收缩后退,清军分出的两股五百余骑的阻击部队也很快就被击败,三面合围之势,就此形成。
张鼐仍然在和做最后一搏的清军死战,他被那个清军将领死死缠住,两人杀得难解难分,但是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距,面对清军的进攻,标骑营渐渐处于下风。
若不是低估了大顺军步兵的战力,若不是忘记了关宁军在这种时候根本不靠谱,若不是以为突袭而至的就是前锋口中的顺军骑兵,以为两翼只是些毫无战力的步兵,炮兵。
待这支接近四千骑的清军解决完这里的千余标骑营后,再与山口之后的清兵会和,前后夹击,又是一轮大胜。
毕竟,经过袭击之后,清军尚且剩余近七千,大顺军不过三千标骑营,三千余辽东营新军,不到一万多步兵,甚至在清军眼里,那三千余辽东营新军是不存在的。
那,哪里还有不胜的道理,哪里还有恐惧退缩的道理,这一战,如何能不胜?
可是,没有这些如果,没有这些若是,这个世界多了一个李来亨,多了辽东营新军,多出了改变这一切的五千新军。
这是吴三桂的的情报里没有的,这是洪承畴的建议里不可能提到的,这是清军万万想不到的,这是改变了战争结果的决定性力量。
张鼐苦苦支撑,标骑营损伤惨重,勉强维持下,终于等到了辽东营新军的两面夹击,等到了三面合围,等到了山口之内的标骑营兄弟,等到了刘希尧,刘芳亮手下的上万步兵驰援。
这一次,清军没了任何优势,不足四千人对战五千多大顺骑兵,一万多大顺步兵,双方都已经是疲惫之师,都已经鏖战了一天。
剩下的,只是或者投降,或者死战了!
李自成,李来亨在山腰上的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看着山谷里的大好局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是,就在同一时间,战场东侧,隔着大概二十里路的距离,山顶上的侦察兵却发现了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大概三五千人。
难道,鞑子真的有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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