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道理,若真是个男孩,就不仅是个皇子,还是我这一脉的嫡长。”
帝辛听到胡雷的话先是微微点头,同时敛去笑容,做沉思状。
胡雷本以为自己拍马屁的话,被帝辛当了真。
可不知道为何,他发现帝面露凝重。
似乎,没刚才那么高兴了。
这让他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帝辛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帝辛忽地喃喃道:“不管如何也是我的孩子,总该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胡雷虽然已经知道这个孩子就是殷郊,但见帝辛似乎有些不开心,就想要活跃一下气氛。
于是,脑袋一抽,便提议道:“大商王族是子姓,那不如叫……”
帝辛本来在自言自语,此时听他说话,将目光移了过来。
胡雷有些讪讪的道:“……子轩?或者……子涵也行!”
这俩名字,在未来可是响彻全国!
随便喊这两个名字,幼儿园里起码有一半小朋友响应!
要是现在就被叫了,是不是会减少一些重名率?
若真是如此,也算为后代做些贡献了。
即使帝辛接受了这个提议,第一位皇子不叫殷郊,胡雷觉得也没关系。
把名字倒过来写又如何?
这个时候文字,都是从右往左读的。
但我胡雷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从左往右!
哼!
可惜,帝辛并不知道这两个名字的深切含义。
而且即使他觉得这两个名字真的很好,却也不准备用。
因为,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中就已有了主意。
叹了口气,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沉重的道:“既然我们今日说起祭祀之事,不如就用他做个表率,就叫……”
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吐出:“叫子郊吧!”
子郊,因为生在殷地,所以也叫殷郊。
就像子受,也可以叫殷受。
郊是郊祭,也就是祭祀天地的意思,有着正统之意。
可帝辛的意思,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表面上,郊为祭祀天地,看似是对祭祀的尊重,对孩子的看重。
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推广两人商议的祭祀方式,似乎一举两得。
可实际上,胡雷却知道,帝辛的心中一直都是反对祭祀的!
那么他给这个儿子起名为郊,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联想到此前他们定下的霸业计划,其中有一步就是要对现在的后族……
也就是姜家动手!
出兵夷方的事,帝辛已经提前发动。
祭祀取消人牲的事,帝辛想现在就动。
那对付姜家的事……
是不是早已在他的日程里了?
取名殷郊,是不是意味着,将来让他如比干那般,掌祭祀,而非大统?
甚至是取消祭祀天地的同时,也将他……
别误会,毕竟是亲生,可能只是取消他的权柄。
当然,恐怕整个大商,能想到这层用意的,也只有胡雷一人。
不仅因为他是帝辛的心腹,还有两人一起制定的霸业计划!
外人看来,起名为郊,就是带表正统之意!
胡雷心中却百转千回,想到了很多。
但他此时并不想陷入皇家内卷,只能当做不知。
微微迟疑了一下,胡雷就开口赞道:“陛下圣明啊!此名大善!”
“陛下!娘娘生了!是皇子!恭贺陛下!大商有皇子了!”
这时内侍又跑过来,惊喜的大呼一声,随后伏在地上。
“果然是个儿子呢!”
帝辛此时心中也有些复杂,不过他很快收拾心情。
“传旨!皇后诞下嫡长子,七日之后,朕要举行祭祀,以谢天地!”
那内侍躬身应是,刚要下去。
帝辛又补充道:“皇后一向贤德向善,所以朕决定此次祭祀,不杀生!而以乐舞代之!”
说完之后,帝辛似乎放下了心中的沉重,转头对胡雷笑了一下。
“胡雷,你将刚才的乐舞传授下去,从此次始,就用这个法子吧!”
此时还有内侍在场,胡雷自然不能失了礼数,闻言连忙摆正身姿,深施一礼。
“谨遵陛下旨意!”
接到旨意,比干反应极为剧烈。
他不顾阻拦,直接到嘉善殿中求见,当面质问帝辛。
“陛下,祭祀乃国之大事,岂能儿戏般随意改之?”
这倒也不能全怪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大,不止是帝辛干涉祭祀之事。
还有帝辛没征得他的同意,就下了旨意,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皇叔莫要急着否定,先看看朕定下的祭祀之礼再说。”
比干当即回怼:“礼即是礼,何来新旧?”
“三皇圣人时的礼和现在的礼是一样的吗?朕觉得,万事万物皆穷则思变,礼有何不可?”
帝辛嘴上说得霸道,但却热络的上前拉住比干,又示意胡雷可以开始。
比干原本不想看什么新礼,可帝辛笑着拉住他,一时间也不好发作。
只等新礼演示完毕,他再否则。
“哎~~~!”
胡雷一开嗓就把他老人家吓了一跳,好悬没直接送走。
好在帝辛早有准备,此时在他后背轻抚,帮他顺气。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
胡雷一边扭着大秧歌,一边唱着改好的祭文,也就是新版神调,整个人显得似乎有那么一点……
癫狂!
可就是这种形式,在这个时代却再为正常不过!
这种祭祀舞蹈,本就是神神叨叨的。
不信你去网上随便一搜,越是原始,越是趋近这种简单而又癫狂的舞动。
你要是来个女团舞,那可能会被认为是亵渎神灵。
比干看了胡雷的乐舞之后,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他念叨的祭文,让比干大为震撼。
正常来说,祭祀天地的祭文大多都是夸耀帝王,还有为国祈福。
比干从未想过,有人会写的这么不要脸!
这是将朝中文武,各大族裔夸了个遍啊!
自己若是拒绝,那无形中就得罪了这祭词里的所有人?
即使当面不说,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比干将心比心,若是有人在祭祀的时候这样夸自己,那自己也绝对无法拒绝!
甚至这祭文若是能传世,那子子孙孙都要在今后的祭祀中夸自己一番……
岂不美哉?
好在比干也不是白给的,一下就找到了盲点。
他听完胡雷的乐舞,只沉吟片刻,就道:“虽然这祭文很好,乐舞亦可,但是牺牲不能取消!”
这一下直击帝辛的痛点,他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挤出个笑容。
“此次非是正祭,又是朕有了子嗣,王叔,就容朕取消了牺牲吧!”
郊祭的正祭是每年冬至日,其余若有大事亦可祭祀,但规模相对较小。
帝辛的想法,就是逐步渗透。
这里改一点,那里改一点,等到正祭之时,再想改哪里,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只给献舞,而不献祭,那还叫什么祭祀?”
虽然不知帝辛打的什么主意,但比干怎敢轻易答应?
“祭祀在于礼,而不在于牺牲。”
帝辛见他皱眉反对,立刻上前亲近的道:“王叔掌祭祀之后,若无些改动,岂不是陷于前人的窠臼中了?”
这话就是明着挑拨的意思了!
前人是谁?
帝辛自然不会说大商历代祖宗的不是,他说的就是比干的前任,商容!
比干虽然感觉到帝辛的挑拨之意,但却也不由心动。
“这个……”
他踌躇着,没有轻易出口。
帝辛一见知他心动,立刻又道:“那就改改试试,若是大家都说好,还不是王叔的功劳?”
比干摇头:“不是功劳不功劳的事……”
帝辛一看就知道有门,连忙趁热打铁道:“若是大家都觉得不好,那也是朕非要如此,王叔竭力劝谏,而朕却一意孤行。”
“这个么……”比干犹豫。
帝辛见他左右为难!干脆直接拍板,道:“好啦好啦!多谢王叔了!”
比干似乎也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陛下不必如此,此事臣一力承担便是!”
在他想来,这乐舞虽一般,但祭文绝对能让朝野上下都闭嘴。
即使不满意的,也无法当面反驳。
只要无人反对,那这事最后就会定下!
那么!
这事算在他的头上,岂不是朝野上下的重臣,还有那些族裔都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比干看似勉为其难,实则心中乐开了花!
…………
帝辛元年,五月十八日,宜祭祀,余事勿取。
这一日,上至帝王,下至朝臣,凡有资格参加祭祀之人,全都斋戒沐浴七日,以示尊敬。
天还未亮,帝辛乘辇而出,前面有比干持元戎引路。
两侧是太师闻仲、镇国武成王黄飞虎,一文一武陪王伴驾。
御驾从朝歌南门而出,沿途家家焚香设案,户户结彩铺毡。
两班文武,八百虎贲,三千精锐,各有其位,缓缓随着大队而行。
李靖也在队伍之中,站在武将这一列。
原本因为杀了姜子牙,自觉闯下了这样的大祸,犹豫着是不是该主动去昆仑请罪。
他的师尊是度厄真人,与阐教不少人都熟悉,又是人道仙首之一。
李家和阐教的关系也是匪浅,他的两个儿子都拜在玉虚门下。
李靖自觉有这些关系在,他若是去请罪一番,也许……
会从轻发落?
起码,不至于被打杀当场吧?
不过当他先和胡雷辞行,准备之后再与帝辛辞行的时候,却被胡雷劝止了。
胡雷当时问他:“你知不知道姜子牙的身份?”
李靖就是一愣,老老实实道:“玉虚门下。”
“不错,他是玉虚门下。”
胡雷先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不仅仅是玉虚门下,还身负符命,下山为阐教圣人老爷办事,你觉得此事,阐教会轻轻放下吗?”
“啊这……”
事涉圣人?
李靖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度厄真人门下,虽无缘仙道,但也算见多识广。
圣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如何不知?
再大的事,有圣人出面,也不是大事。
再小的事,牵涉到圣人了,那也是了不得的事!
这下怎么办?
李靖有些颓丧起来。
这就算是他老师出面,也不好说能不能保住他吧?
胡雷一见他的样子,没有嘲笑他,而是重重一叹。
“唉!此事与陛下脱不开关系,与我也有很大牵连,李总兵不必担心,无论是陛下,还是在下,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看着李靖脸色变换不定,又趁机道:“其实我与陛下商议了一下,不如你就安心在朝歌为官,将家眷也都接来。”
李靖一愣,这是要调他回都城?
他心中犹豫,一时陷入沉默。
胡雷一直盯着他的神色,此时笑着道:“到时就算是玉虚宫来人,也要给陛下几分面子,万一动起手来……”
顿了顿,他上前一步,神秘兮兮小声道:“那日你也看到了,我身边自有高人相护。”
他说的自然是龟灵圣母,那日胡雷并未给两人做过介绍,所以李靖也不知她的身份。
此时提起,李靖顿时想起那犹如大日的珠子,就连灵宝大法师也不敢阻挡片刻,直接选择远遁。
想到这里,他有些犹豫的道:“回朝歌的话,陈塘关那边……”
虽然陈塘关处于东鲁和北地的夹缝之中,但他经营多年,很多家业都在那里。
陈塘关虽是军事要冲,却也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无理论是农是商,也都算发展的不错。
这是他半辈子的心血啊!
若直接来这朝歌做官,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陈塘关不过弹丸之地,到时自有答应官去接手,你来朝歌之后,陛下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胡雷似乎对陈塘关有些不屑,随即又继续道:“想必你和陛下畅谈之时,应该也感受到了陛下的雄心,到时候自然有的是领兵的机会,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一番连吓呆哄,早已把李靖说得心动!
现在再提起这事,李靖不由回想那日和帝辛对谈。
当时他就隐隐感觉到了,这位陛下胸怀大志!
可若是他想征伐四海,气吞天下,自然需要人才!
那现在显然正是用人之际,不然不会那样拉拢自己。
而且按照他的了解,此时帝辛的近臣,只有胡雷、飞廉、费仲、尤浑等王府旧臣,不过大猫小猫三两只。
真正能带兵出征,独当一面的,一个没有!
胡雷虽带兵奇袭,却也并非是主帅。
要知道,这个时代行军打仗,带3000人,和带几万、十几万……
甚至几十万人,那可是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说句难听的,带3000人打仗,不过是先锋官的基本水准。
算是个将。
而能带领大军出征,必须是能统率全军的帅才!
排兵布阵、安排后勤、稳定军心等等都是基础,除此之外,还要有一定资历和能力。
否则坐镇中军,压不住下面的大将,那可就闹笑话了!
整个大商能做这个位置的,绝对不过两手之数!
就连黄飞虎,也是靠着黄家的威望,勉强撑起来的。
他李靖打熬多年才官至总兵,算是勉强摸到了这个边!
可他若是留在陈塘关,这辈子都不一定有做一军主帅的机会。
再加上他得罪了玉虚宫,若没有帝王作为后盾,恐怕难已交代。
想到这些,他不再犹豫,拱手道:“不如先见过陛下再说。”
胡雷一听,顿时知道这事成了。
随后他就带着李靖入宫,又和帝辛两人默契配合,给李靖画了一张好大的饼。
李靖也当即俯首,从此加入近臣行列。
帝辛一边研究接任陈塘关的答应官,一边派人去接李靖的家眷。
虽然还未定好李靖调到朝歌之后的官职,但经过初步磋商,没有太大变化的情况下,就是新军大将……之一!
位同总兵,但因为是和左军大营一样,是都城的守军,所以还隐隐高出总兵一筹!
至于为何是之一,自然是要留些余地。
若是有超过李靖的官员投效,总不能封无可封吧?
而且按照帝辛的计划,这新军的规模……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