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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欲加之罪,起死回生

    听风阁的确规模庞大,但一直都维持公平公正的形象,搜罗消息也是从不藏着掖着,就连各家的阴私奇闻,听风阁都是明码标价的收购,想用操纵舆论,蛊惑民心来攻击陈颍,异想天开。

    当然癞头和尚也没打算一开始就能将陈颍钉死,总归是要挣扎两下的。

    很快,和尚便再次发难。“你搜罗女子文墨,编成书籍大肆宣传,欲使女子与男子平等。违逆世俗纲常,必会置天下大乱,如此邪思异想,你又如何狡辩?”

    听到这话,太上皇脸色一变,因为他也曾遇到一个提过让女子读书识字的人。

    没错,那人便是现在的嵩阳院长,程恪字端行者。

    程恪当年便是状元,更是刚过而立便做到了礼部右侍郎的高位,足见其才干和圣心。

    但升任礼部右侍郎后的三年里,程恪不厌其烦地上疏,陈述科举的弊端,谏请隆康帝改良科举制度。三年无果,最终心灰意冷辞官离去。程恪曾向隆康帝上表过女子读书的益处。

    如今听到和尚所言,太上皇一下就想起来程恪,不免有些唏嘘、怅然。

    听到和尚的责问,陈颍冷笑道:

    “出家人不是最爱讲众生平等吗,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不一样了?女子和男子就不平等了?

    敢问你拜的是哪家歪和尚?”陈颍言辞如刀,字字戳在和尚的心窝上。

    “施主莫要非议我佛,老衲身为出家人,在我眼中自然众生平等,但尔乃是俗世之人,自当遵守凡间规则。

    然而你大肆鼓动女子读书,不修妇德,崩坏纲常。如此行迹,岂非妖邪耶?”

    “才女自古有之,女子为何不能识文断墨?”

    “世间女子识字的不在少数,你难道觉得她们都是崩坏纲常、不守妇道之人?”和尚双手合掌,闭目念了一声佛号,然后厉声道:

    “女子识字自然可以,但你以金银蛊惑女子拿出闺阁作品卖弄邀名,败坏风气,这是歪路,邪路。”

    陈颍呵呵一笑,反驳道:

    “当年便有前礼部右侍郎端行公提议女子读书之事。”

    冲太上皇一拱手,陈颍继续道:“陛下碍于你这等狭隘之人只得驳回。虽未批准,但也不曾因为提倡女子读书就责罚于端行公。”

    “如今你以我赞同女子读书识字为由,污蔑我是妖邪,咱们让陛下评评理,是否认为女子该读书就是妖孽?”

    和尚刚要呵责陈颍强词夺理,就太上皇冷声道:

    “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女子读书之事。大师既然认为陈颍妖异,就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不要在说这些旁的。”

    “是,贫僧听陛下的。”和尚恭敬躬身一礼,再转向陈颍,直勾勾地盯着。

    “你自幼便聪慧远超常人,如今尚未满十五,便有许多别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传世佳作,你自问这正常吗?”

    “你不但文采斐然,更是文武双全,在边关磨练数年的武将子弟不是你一合之敌,更于绝境之中救下二皇子,你自问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吗?”

    “惊才绝艳之人并非没有,但如你这般的,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陈颍瞬间便明白了和尚打的什么算盘,正常情况下,被这般质问,肯定会想起和尚以一敌百的奇异,并以此反驳。

    然后和尚便会给陈颍冠上一个神仙转世、天命之人的名头,反行捧杀之法。

    和尚可以奇异,因为他是出家人,而陈颍非但不是出家人,身后还有一个大家族,若是担上一个天命之人的名头,皇家绝对容不下陈颍。

    哪怕陈颍现在立即出家也来不及。

    不过既然看穿了对方的想法,陈颍自然不怕,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反驳道:

    “骆宾王七岁作,流传至今。

    孙权九岁出使荆州,讨要父亲遗体。

    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智取数城,拜为上卿。

    岳飞长子岳云十二岁便能领军征战,二十一岁以百骑破百万雄师。”

    “这些人那个不比我更惊才绝艳,按照你的说法,岂非他们也是妖孽,也会祸乱国家?”

    “可事实是什么?他们非但不是妖邪祸患,反倒是英雄豪杰。”

    “今日你仅凭我远比常人出色,便诬我为妖孽,我绝不屈服。”

    “你只说我远超常人的才干,可知我自幼便习文练武,风雨无阻,日日不辍。”

    “还有陛下,更是最好的例证。陛下年幼之时接承重担,终致国朝兴盛,邻国伏首,又有多少人能体会陛下背后付出的努力和辛劳?”

    太上皇听闻此言,想起继位初期所受的磨难,以及变强路上受到的嫉恨非议,一时间与陈颍感同身受,竟红了眼眶。

    和尚见太上皇如此,忙加料道:

    “简直是强词夺理,你举证之人,哪个如你一般文武双全,还谋略过人?”

    “就是不说这些,单是你这具身体,便远异于常人,目可察微,夜能视物,耳力亦是极佳……”

    不等和尚说完,陈颍便冷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拿不出证据,便将这种无法验证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你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和尚也是被陈颍的无耻气笑了,明明在风月宝鉴的磨炼下变得五感远超常人,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反过来质问于他。

    “你要证据,那我便给你证据。”

    说完和尚向太上皇躬身道:“陛下,请传乌灯上殿作证。”

    在和尚说出乌灯这个名字时,陈颍的脸色闪过一抹不自然的苍白,然后有些惶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见到陈颍乱了阵脚,癞头和尚可谓是大出一口恶气,得意的嘴角上扬。

    “怎么可能,肯定是假的,乌灯和尚明明已经……,你……,怎么可能……”

    陈颍惊的都语无伦次了,这让和尚更是得意,向太上皇说道:

    “陛下,这乌灯是一个精通骗术的假僧人,会许多看起来堪称神迹的骗术。”

    “在苏州行骗时遇上陈颍,被其一一揭穿骗局,锒铛入狱。”

    “比那些堪称神仙手段的骗术更奇异的是,陈颍仅凭一双肉眼,便接连看破乌灯的骗术关键所在,这双眼睛,比之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怕是也不差了。”

    看到陈颍的反应,太上皇已经相信了和尚的话。

    再看向陈颍时,有失望,有惋惜,还有嫉妒和贪婪。

    很快,一个灰衣灰裤,脚上套着镣铐的光头被带进来跪在殿中。

    “乌灯,当着陛下的面,你如实说来,陈颍当日究竟是如何识破你的骗术的?”

    而就在这时,陈颍突然指着跪在地上的乌灯和尚惊呼大叫。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是亲眼看见你死掉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假的,对,肯定是假的。”

    乌灯和尚见到陈颍这幅样子,脸上露出怨毒和畅快。

    “哈哈哈,你怕了是吗?”

    “没错,我的确是死了一次,是你亲自下的命令。但是我命不该绝,仙师施展大法术,让我起死回生,来寻你报仇。”

    乌灯癫狂的笑着我,面部都有些狰狞扭曲,怨毒和痛快同时出现在他脸上,显得极其诡异。

    “哈哈哈哈,有仙师在,今日你必死无疑。”

    等乌灯说完,陈颍低头露出一抹不可见的笑容。

    随即抬头,目光灼热地看向和尚。

    “不想大师竟有这等神鬼莫测之仙术,能让死者复生。”

    说着陈颍弯了背脊,松垮了肩,露出挫败、无力的颓丧。

    “大师这等神仙人物要取我性命,我又如何能够抗衡!”

    “我不愿做那螳臂当车之人,这条命我愿意主动给大师,但在死前,我想再见已故先母一面,还请大师慈悲,满足我这个遗愿?”

    若是刚才太上皇还未理清楚乌灯话中的关键信息,现在也被陈颍这番声情并茂的话给点醒了。

    起死回生,起死回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