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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扶得起的贾琏

    其他人从诗中听出的都是陈颍对此次出行不感兴趣,意兴阑珊,想要返回京城。

    只有李铭知道,并非如此。陈颍之所以意兴阑珊,是因为心知接下来会腥风血雨,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听到何昭委婉的询问,陈颍心中一笑,正要回答,却有一道低闷粗浑的嗓音不合时宜的响起。“真是狂妄,陛下命你作诗,你却大发牢骚,能随行见识我大夏男儿的弓马风采,是你的荣幸,你竟敢表露不喜,这是对陛下不敬,对将士们的侮辱。”

    嗓音的主人说得是义愤填膺,还将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向陈颍投以不忿、鄙夷的目光。

    陈颍也不知这人是被安排来故意找自己麻烦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嘲讽体质所致,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被人嘲讽了,陈颍不会忍气吞声就是了。

    “殿下,此人是谁?”陈颍一副对方是无名小辈,连听也未曾听说过的表情,向李铭询问。

    听到陈颍询问自己,李铭想到自己早上对陈颍的疏远太过生冷了些,便暗想这次要把握好距离。然而,就在他暗想时,李镬先一步回答了陈颍的问题。

    “子阳,此人是壮武将军乌将军之子,乌赤仁,性格粗直,脾气火爆。”

    壮武将军陈颍倒是知道,和忠武将军一样是正四品的武散官,比岳象山那个从四品的明威将军高上一级,一般担任边关一城守将或者某一卫的将军。

    至于什么性格粗直,脾气火爆,不就是头脑简单,为人鲁莽嘛。

    陈颍没忍住扑哧一笑,又连忙掩口止笑。他倒不是因为李镬的评价发笑,他笑的是那个五大三粗的武夫的名字。乌赤仁,岂不就是无耻之人?怎么会有当爹的给孩子起这种名字。

    听到陈颍发笑,乌赤仁更是暴跳如雷,指着陈颍叫嚣起来。

    “小子,你胆敢嘲笑我?我乌赤仁要向你挑战,让你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陈颍一愣,暗想这人莫不是单细胞生物,这脑回路也太简单粗暴了罢。

    不想搭理这样的粗人,陈颍看了卫若兰一眼,不出所料的,卫若兰正抱着胳臂看好戏呢,哪里有帮陈颍挡下挑衅的打算。陈颍也没指望他会帮忙,轻轻摇了摇头,准备自己解决麻烦。

    这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是冲着乌赤仁去的。

    “你这武夫说话行事当真可笑,你识字吗,就跳出来批评别人的诗?

    再说了,陈颍是读书人,你要和他比武,也不害臊!”

    乌赤仁被这话臊的满脸涨红,就连脖子都粗了一圈,瞪着牛眼睛看向说话之人。众人也都看过去,想看看是那家小辈如此有勇气,敢出面得罪乌家这头小蛮牛。

    看到说话之人,陈颍有些错愕,不禁说出声来:“琏二哥?”

    不错,出声讥讽乌赤仁的正是贾琏。

    只是贾琏刚说完,就被贾赦怒冲冲拍了一巴掌。

    “好球攘的,有你什么事,你就跳出来咋呼。”

    面对父亲的斥骂,贾琏本能得畏惧,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咬牙,梗着脖子道:“父亲,陈兄弟是我们贾家的亲戚,他叫我一声二哥,如今他被人刁难了,我岂能冷眼旁观。”

    贾赦气得直瞪眼,不过却破天荒地没再继续呵斥打骂贾琏。

    陈颍悄然看向何昭身后的文官列属,有一人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贾琏,目光中满是思索。

    陈颍一笑,看来贾琏也不是扶不起的烂泥。

    乌赤仁看着贾琏,撇嘴不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贾家的琏二爷,你不去温柔乡里吃酒寻欢,跑来这里是作甚?”

    说着他还转头故意向身边的同伴吃惊道:“琏二爷竟然想来打猎,可别反成了猎物,哈哈哈。”

    他身旁的几个武将子弟也纷纷大笑嘲讽,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样。

    而贾琏这边也不止他一人,还有贾蓉等四王八公之后,旧勋子弟,也是纷纷出言反击,一时间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几欲打起来。

    乌赤仁斜睨着贾琏再次讽笑道:“贾琏,就你这副身板,拉的开弓吗?还是趁早回家去罢,正好一路上还能和那个狂妄小子做个伴。”

    闹了这许久,上面的顺治帝依然没有开口表态,仿佛没看到乌赤仁大肆叫嚣一般。

    顺治帝的反应,陈颍一点儿也感到不意外,乌赤仁的父亲是新贵,贾家是旧勋,二者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这种矛盾是顺治帝乐意见到,甚至是故意引导出来的。

    那些新贵武将在边关征战戍守,积攒军功,却只能被顺治帝封个将军的武职散官,虽然他们常常领兵,手有实权,可是没爵位啊。

    爵位都在旧勋这边,这些功臣之后,甚至都不用上战场立功,只要通过了宗人府的考校,就能承袭祖辈的爵位,哪怕会降等,那也是爵位不是,岂能不让新贵们眼红。

    爵位是双方矛盾的根源,顺治帝给新贵一方兵权,又借口与国朝勋爵太多,不赐爵位。为的就是要新贵和旧勋去敌对,斗争,甚至不少新贵原先都是旧勋的家将,下属,被顺治帝提拔起来,目的便是打压旧勋。

    其实陈颍挺理解他的,身为皇帝,底下有一大群人什么事也不做,只顾享乐,甚至还经常给他制造麻烦,和他作对。偏偏都是些功臣之后,不能轻动,顺治帝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面对乌赤仁的嘲讽侮辱,贾琏却是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反击道:

    “吾父乃是一等将军,我自然有资格随行打围,瞻仰皇上英姿。你却让我回去,莫非你觉得自己能替皇上做主?当真好胆。”

    乌赤仁顿时满面惊慌,长着嘴想要辩驳,却是说不出话来。在乌赤仁身后,他的父亲壮武将军面色铁青,但圣驾当前,众目睽睽,他也不敢掺和到小辈的矛盾之中。

    “贾世兄,你此话未免说的太过,乌兄弟不过是好意劝你,毕竟打围期间野兽凶猛,弓箭无眼,他也是为你的安危着想啊。”

    一个身形瘦削,皮肤微黑,看上去挺拔刚毅的年轻人站在乌赤仁身旁,笑吟吟地帮着乌赤仁“解释”。

    贾琏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此事与你无关,奉劝阁下少插手为好。”

    说完目光转向乌赤仁,说道:“你这黑厮武夫,陈颍乃是读书人,你怎不去找他比试诗词文章?找读书人比武,此等行径,当真是厚颜无耻。”

    贾琏也是拼了,他知道自己这番骂完,对面那个没脑子的武夫定然会向他挑战。但是为了让他舅舅对他另眼相看,为了让陈颍念他一份人情,他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