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个衙差慌乱跑来时,董淳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慌什么,又出什么事情了?”
“那几名犯人的家人带了好多人聚在衙门口,说是要为枉死的孩子讨回公道,现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第二个衙差一脸焦急的汇报了前面的情况。
“放屁,那两家人有我派去的人“保护着”,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跑来衙门口闹事,那明显是假的,蠢货。”
董淳听了气得不轻,布局前他就将那两家人监视控制起来了,以防万一,现在那边没有动静,衙门这边却突然来了“犯人家里人”闹事,必然是陈家安排的假货。不过董淳心里也松了口气,陈颍让几个假货来咬他,正好可以抓住这一点反击陈颍。
第一个衙差连忙开口道:
“大人,那些人不是假的,是另外五名犯人的亲人,今日一早来衙门找了刘捕头,说他们家里人得罪了豪强,被抓起来了,他们要来寻人。
大人您也知道刘捕头那个脾气,最是见不得仗势欺人的事情……”
董淳抬手打断衙差的话,问道:“等等,哪儿来的另外五名犯人,你们昨天到底带回来几个人?”
衙差低头回道:“大人,昨天一共抓回来七个被陈家人打伤从二楼丢下来的人。”
董淳听到这里明白了,他安排了两个人故意去陈颍面前寻衅挑事,结果那两个蠢货又带了五个人一起,而手下衙差得了自己命令去将得罪了陈颍被打伤的人带回来,却不知具体几人,于是那多出来的五个人就成了变数。
这套招数他换着花样用了很多次,也让徐云成收获了无数好名声和人脉关系。没想到却在陈颍这里被啄了眼。
“走,去前面看看。”
董淳有些颓然,但还是决定去看看情况,随机应变,寻找转机。
就在董淳发话要去前面查看时,又有一个差役跑进来报信。
这次董淳反而很淡定,问道:“有什么事?”
“大人,自昨日酒楼之事后,外面很多人在争论此事,不止争论,还发生了好几起打斗伤人的事件,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大人,再不制止怕是要出大事。”
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董淳压抑的心情好上了些,道:
“不用管,让他们去争去闹,最后出了事情全是因为他陈颍,哼。”
第三个衙差忙提醒道:
“大人,外面那些人争论的对象都是‘云成公子’,不是陈家那位。”
董淳一惊,“云成怎么了?”
……
昨日陈颍惩戒了辱骂陈家的人,许多围观之人对岳象风那一句“敢辱颍川陈氏者,死”印象十分深刻。于是纷纷开始谈论此事。
一开始确实都是在谈陈颍,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陈颍做的对,若是被当面辱骂了亲长还温文儒雅的忍着,岂不是不孝。
或许是对陈颍行事没什么可争议的,坊间便突然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哎,你们说,这事会不会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此话怎讲?”
“你们想想,颍川陈家是什么家族,要是换做你们,谁敢骂?”
“好像还真是有些不对,那几个人拿‘云成公子’的名头来嘲讽人,偏偏‘云成公子’巧合的在场,还出面拿出陈家那位的名头来反驳自己的名头。”
“你快别说了,都快被你绕晕了,继续听罗老哥说。”
最先开口的罗姓男子继续说道:“张兄虽然说的绕了些,但就是这么个意思,‘云成公子’不直接亮了身份赶走那几个败坏他名头的人,反而拉出陈家那位来打擂台,你们就不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像好几次都是类似的情况,有名有地位的人物被不长眼的人嘲讽,恰好‘云成公子’在现场,然后出面打脸无脑支持他却不认识他的人,得到名人的感激和人们的赞赏。”
“嘿嘿,我看那‘云成公子’就是个虚伪的人,那些嘲讽挑衅的人说不定就是他安排的。”
“简直是一派胡言,‘云成公子’乃是我辈堂堂正正读书人的楷模,岂容尔等卑贱力夫污蔑。”
罗姓男子一行人聊得正欢,不远处一个年轻学子突然站出来怒声指责,他的同伴都吓了一跳,忙去拉他。
“嘿,堂堂正正的读书人,怎么还偷听别人说话,还总是藏起身份和人争论‘云成公子’?”
两方人便因为“云成公子”争论了起来。
罗姓男子几人本来就是车夫力夫,性子粗直,嘴上笨拙,自然说不过对面的学子。说不过便动手,最终两方人打了起来,被带回官府审问。
……
类似的事一件件上演,董淳一直苦心经营徐云成的形象,确实让很多读书人赞赏追捧,但平头百姓、贩夫走卒这群没什么文化的人可不会将‘云成公子’当成榜样,陈颍便加以引导,很容易就激起了读书人和没文化的人之间的矛盾,以争论“云成公子”的形式爆发出来。
董淳听完衙差汇报,咬牙切齿的暗骂陈颍奸诈狠毒,这分明是要毁了徐云成。
同时他又很不解,陈颍究竟是怎么发现看穿他们的计划的。
同样的事情做的多了,即使再怎么变换花样,也会留下痕迹。早晚都是会败露的,只不过陈颍敏锐的察觉“云成公子”这个名头在开封响亮的不正常,习惯性的谨慎,派人去查了徐云成的信息,根据他们留下的痕迹看穿了他们顽的把戏,让这个败露的结局提前了。
“知府大人到。”
董淳穿戴好官服官帽赶到开封府前衙,便看到许多人围着衙门口,外边还有更多的围观之人,出声呵斥:
“谁给你们的胆子围堵府衙大门的,再不散开统统给我拿下打板子。”
一众衙差纷纷上前驱赶。
刘捕头见董淳来了,上前见了一礼,然后道:
“董大人,昨日酒楼之事不过是口角之争,大人缘何下令拿人下狱?
现在人横死狱中,家属上门来伸冤,大人还是快将嫌犯拿了来审问清楚,还人家一个公道罢。”
看着老刘头一副秉公办案的模样,董淳心里恨得直痒痒,但还是忍下不快,开衙升堂。
“堂下何人,所诉何事?”
跪在堂下的众人报了姓名,哭诉道:
“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董淳又问了事情经过,一群人叽里呱啦说完,董淳大致明白了。
这群人得知自家孩子得罪了大人物被捉拿下狱,今日一早赶到衙门寻人,刘捕头一听义愤填膺,带着他们去牢房放人,然后便发现五人都自尽而亡,另外两个被打的遍体鳞伤也没了气息。
牢房里还有一封血书。
“将证物血书取来。”
立马有衙差呈上血书,董淳看了一遍。
血书是自尽的五人写的,还印了五个手指印。血书表达的意思就是:他们被辱骂陈家的两人牵连,心中愤懑不平便殴打两人,两人在被打时说出他们也是受人指使,但五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两人解释,最终失手将两人打死了。五人被牵连得罪了陈家,又打死了人,惶恐之下留下血书交代事情原委,希望陈家的大人物看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要迁怒他们的家人。
“来人,去请了陈颍来府衙问话。”
……
陈颍一早便去了学政府上拜访,之前因为院试要避嫌,不好登门,现在已经放榜了,自然得去拜见一番。
见到衙差如意料之中来请他去府衙,陈颍微微一笑,邀请了学政一同前往府衙。
“祝老大人,您怎么来了,来人,快看座,上好茶。”
董淳见学政祝泽泉居然跟着陈颍一同来了,心中不悦,但面上还是热情惊喜的模样。
虽然学政只管官学、科考之事,但在品级上可比他高,祝泽泉更是士林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自是不敢慢待。
“学生颍川陈颍见过知府大人,不知大人唤我前来要问何事?”
董淳道:“昨日你可有指使仆从当街殴打于人?”
陈颍道:“回大人,确有此事,昨日有人辱骂我陈家,学生便让人略施薄惩。”
董淳哼了一声道:“略施薄惩?可是如今被打的几人都死了。”
“咦~,不应该呀,不过是打掉几颗牙齿怎就死了,大人,敢问他们是何时何地死的,死因又是什么?”
董淳诈陈颍不成,也不意外,将几人死因和血书内容告知陈颍,问道:
“这几人惧怕你陈家威势,被逼自尽,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陈颍奇道:“昨日学生便当众说了,他们辱骂我陈家,我惩戒他们一番,此事便就揭过了,‘云成公子’也可以为学生作证。
倒是为何大人要将他们捉拿下狱,如今他们死在狱中和我有什么干系,找我要交代,说不通罢。”
董淳道:“血书里写的清清楚楚,他们就是因为畏惧你陈家势大,担心你报复他们的家人,才自尽明志。”
陈颍笑道:“大人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何会捉拿他们下狱罢,对了,‘云成公子’也与此事干系重大,董大人不妨将他也叫来问问。”
一旁的学政祝泽泉开口道:“陈颍说的有些道理,董大人不如传了徐云成来问话,也许会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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