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吵吵嚷嚷了一夜,及至拂晓,喊杀声才慢慢消散。
天色放亮,街上到处都有士兵巡逻戒严,人们只准呆在家里,不准随便外出。
悠扬的钟声在京城上空响起。
差役走街串巷,挨家挨户通知,因太上皇驾崩,门口的春联和红灯笼都要撤下,并换上白绫。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年三十,顿时变得萧索起来。
周润泽刚吩咐仆人将门口的白绫挂好,就有吏部的差役前来通知,说在京五品以上官员立刻进宫。
送走差役,回到屋里,鸳鸯伺候周润泽更换朝服。
周润泽见薛宝钗情绪饱含忧色,微笑道:“莫要担心,为夫只是进宫参加太上皇的吊唁仪式罢了,别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薛宝钗嗯了声,放心不少,等周润泽穿好朝服后,她接过袭人手中的孝服,给周润泽披上,并道:
“奴家让莺儿备了些刚出锅的糕点,已经交给了大富放在车上,你在路上要紧着吃些!”
周润泽颔首道:“放心吧,饿不着。对了,今儿可能回来的晚些,你们吃饭就不要等我了。”
准备妥当,周润泽也不耽搁,立刻出了门,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车上,周润泽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放了十来袋牛皮纸包,纸包里装着热腾腾的各种糕点。
“莺儿这丫头倒是贴心。”周润泽笑了笑,拿起一包打开,慢慢吃了起来。
自家的糕点,味道自然可口。
周润泽边吃边想:“这么早,也不知道姑父吃了没有,还有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宫,看来要多带几包糕点揣着,多多少少能点补点补。”
吃完一包糕点,周润泽已觉半饱,也不多吃,将食盒里的全都拿出来揣在身上,揣不下的也都放在空间。
来到宫外,周润泽掀开帘子往外一瞧,发现密密麻麻都是人。
众人三人一团,五人一伙聚在一起交谈,也不敢大声,都窃窃私语。
下车后,周润泽让大富先回去,刚想找个熟人打听打听昨晚的事儿,就见角落有人向他挥手。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林如海,便连忙走了过去。
和林如海聚在一起的几个官员都是言官,周润泽全都认识。
上前寒暄后,周润泽和林如海脱离人群,来到角落。
不等周润泽说话,林如海便小声问道:“子杰,昨晚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周润泽沉吟道:“知道的不多,只知昨晚丰台大营发生营啸……”
顿了顿,他以更加小的声音说:“听说有白莲教的人参合进来搞事,城门就是被他们打开的。”
林如海心里一惊,双眼瞪圆,看着周润泽,诧异道:“白莲教?多少年都没听说过他们了,这又死灰复燃了?”
想了想,他又问:“丰台大营又怎么会发生营啸,朝廷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啊!”
周润泽咂吧了一下嘴,若无痕迹的向四周看了看,道:“这话怎么说?这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士兵还好些,只要饷银按时按量发放,一般不会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
“可那些校尉什么的哪个不想封官加爵,虽然许多人嘴上都说瞧不上那些勋贵好吃懒做,过纸醉金迷的日子,但话说回来,谁又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至于白莲教嘛,根本就没被消灭过,所以也谈不上死灰复燃了,警衣卫当中就有专门对付他们的部门,只是保密做的好,没被透露出来罢了。”
林如海紧皱眉头,捏着胡须,沉吟一会儿后,叹声道:“朝廷还真是多灾多难,这内忧外患之下,受苦可都是百姓啊!”
周润泽沉默不语,林如海也不再多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衙门里呆着,所有人都紧盯着四王八公这些人,都铆足了劲儿,就等这次事发,找到证据后,好好参他们一本,没想到一无所获。”
顿了顿,他迟疑道:“不,我们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昨晚的事儿,似乎有一丝王家那边儿的影子……”
“王家?”周润泽皱了皱眉,想了想,恍然道:
“我就说嘛,丰台大营那边儿要是没人在后边儿拾掇怎么会无缘无故起乱子?如果有王家参合进来,那事情就说的通了。”
王子腾虽然离京好些年,可他到底曾任京营节度使多年,对京城的军队影响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消除的。
再者说,如今的王家,在外人看来那是如日中天,想抱王家大腿的人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如果王家真要利中军队在京城搞点事,还是很容易操作的。
想了想,周润泽又觉得王家没那么傻,这事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对王家来说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好处。
毕竟军队对皇帝来说,历来都是极为敏感的,王家的人只要稍微正常点,也不敢在这方面做文章。
周润泽将自己的想法跟林如海说了,林如海也觉得有理,他点头道:
“假设不是王家,那就有其他的势力参与进来,至于白莲教跟他们是否是同伙,还有待考证,如果昨晚的事不是巧合,而是他们同流合污,那就麻烦了。”
白莲教可是造反专业户,几百年来都没被斩草除根,可见他们的生命力之顽强,这也说明他们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周润泽正要应话,就听宫门嘎吱响起,被人缓缓打开。
等在宫外的官员立刻按照品级职务排好队,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缓缓步入皇宫。
宫中戒备森严,护卫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连神机营都被调了过来。
皇帝驾崩之后举行的各种吊唁仪式是极为繁琐的……
到了中午,人们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周润泽发现不时有人寻机往嘴里塞点吃的东西。
周润泽远远的看到林如海脸冒冷汗,这才想起早上忘记将带的糕点给他一些了。
这时,戴权正从他身前走过,周润泽连忙小声将他叫住,耳语几句,袖子抖了抖,不着痕迹地将两包糕点给他。
“你一袋,我姑父一袋。”周润泽小声嘀咕。
戴权嗯了声,感觉袖中的纸包还是热的,不由的看了一眼周润泽,喉咙动了动,暗暗咽了下口水,也不多话,拢着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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