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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从一开始,思路就错了!

    扬州,卢府。

    卢桂义此刻阴沉着一张脸,神色间,愁容都可以拧出水来了。

    身为扬州府衙的司户,卢桂义当然心慌。

    当今陛下最为宠爱的贤王殿下,无声无息下江南来,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肯定不是来游玩的。

    贤王殿下最擅长搞什么?

    搞钱!

    税制改革、大唐钱庄这两件史无前例的手笔,都出自这位贤王殿下。

    眼下贤王殿下悄无声息的造访江南,傻子也知道,赋税财政这一块必然是殿下关照的重点。所以卢桂义很惆怅,他自认为账面上干干净净,即便是刺史吴大人,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但是面对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贤王,卢桂义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卢大人,贤王下江南,这一路尽是游山玩水逛窑子,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吧?”

    坐在卢桂义对面的一人,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卢桂义搓着手,道:

    “柳兄弟,你不在官场,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当今陛下的几位皇子之中,就属这位贤王殿下难对付的很。”

    “听说这位殿下,在朝堂之上,可以公然将一众御史骂得哑口无言,以至于满朝御史,无人敢弹劾他。”

    那位柳兄弟,似乎颇不以为然。

    他淡然道:

    “在下虽然不混官场,但是好歹也和宰相大人喝过酒,官场和江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卢桂义猛然一惊。

    这才惊醒:眼前这个柳秋水,乃是宰相大人在江湖的代言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而且势力庞大。

    整个淮南道,所有绿林人士,基本上都要卖柳秋水一个面子。

    只是……

    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柳秋水再怎么样,那也是江湖中人,不受贤王管辖。可自己是扬州府衙的司户,若是贤王殿下奉旨而来,自己就得乖乖听命。

    卢桂义想了想,道:

    “柳兄弟,扬州城赋税,五年时间减少了三万贯,甚至去年还要朝廷的救济。”

    “这中间,当然有因为旱灾的原因。”

    “可是真要细查起来……”

    “宰相大人那边是什么意思?”

    柳秋水有意无意的看了卢桂义一眼,淡淡的道:“你放心,这位贤王若是游山玩水,去丽春园战几个回合就回长安,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他若真是冲着咱们来的,那么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关咱的事情了。”

    意外?

    卢桂义惊恐的看着柳秋水。

    这两字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不等卢桂义转过弯来,就听柳秋水道:

    “其实,早在庐州城的时候,就有人对这位贤王动手,可惜,一根毛也没伤到。”

    “实在是一群废物!”

    卢桂义的心颤了一颤,失声道:

    “有人行刺贤王殿下?”

    只听柳秋水继续道:

    “当然。你真以为那个贤王下江南,是来查咱们的?”

    “其实有人比咱们更着急。”

    “在下早就和宰相大人说过,卖女人这门生意不能做,伤天害理,迟早有报应!”

    “宰相大人倒是听了,可惜那群人不听。”

    “油水太肥了,谁舍得放弃呢!”

    卢桂义惊讶道:

    “是他们?”

    柳秋水点点头,喝了一口茶。

    然后淡定的道:

    “你就放心做你的司户,只要刺史大人没有说话,这扬州城就一切安稳。别说是贤王了,就是太子来了,又能如何?”

    说罢,柳秋水起身掸了掸衣袂。

    向卢桂义告辞:

    “卢大人,在下就不奉陪了。”

    “柳兄弟慢走!”

    卢桂义也沉静下来。

    如果是那件事情让贤王殿下来到扬州,那自己这点微末小事,倒的确不用担忧。

    这几年,崔纲那家伙,恐怕从江南一带,拐卖了几百个无辜女子吧?

    的确是伤风败俗!

    的确是该查查了。

    自己顶多就是个贪墨公款而已,又不曾害人性命,赢无大碍。

    想到这儿,卢桂义居然变得有些心安理得起来。

    第二天。

    李奇在客栈内用完早膳,便领着长孙冲和房遗爱,声称要逛遍扬州。

    “冲哥、小爱,你们俩第一次到江南,咱可得好好逛逛。好吃的好看的,全都安排上。”

    “完事后再去秦淮河上听个曲!”

    (秦淮河十大名妓应该是在南京,先借用一下。)

    长孙冲兴奋道:

    “这个行程怎么说呢,不能再满意了!”

    李奇搂过房遗爱的肩膀,故意道:

    “小爱,别闷闷不乐了。等晚些时候,本少爷一定带你去丽春院看看。”

    “那可是个传奇的地方啊!”

    “甭说你,本少爷也很想知道,传说中的丽春院,到底是什么模样?”

    房遗爱脸色微红:

    “奇少爷,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李奇哈哈一笑:

    “是是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写在脸上呢!”

    倒是长孙冲有些不屑。

    庐州城的那个风雪院,看着也就那样啊,比起长安城的平康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想来,这扬州也不过如此。

    “奇少爷,我就不信,天底下还能有比春风楼和暖阁更厉害的青楼?”

    李奇用一副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长孙冲:

    “冲哥,你这格局就小了。”

    “一时一地,都有它的风情所在。长安固然是美不胜收,但是江南女子,却别有一番婉约意味。”

    “这种事情,说是说不出味来的。得亲自去体验体验。”

    房遗爱深以为是:

    “奇少爷此话,深得我心啊!”

    三人仿佛浪荡公子一般,勾肩搭背,这就上街了。

    扬州城内,最有名的,那得数城内的摇船游城,沿着小秦淮河,遍游整个扬州城。

    不得不说,虽然远离长安。

    但是江南富庶,确实不是其他地方能比拟的。

    漕运和官盐带来的上下游产业链,带来巨大的利益,因此,藏富于民这话说的一点不错。

    扬州自古繁华,此话不虚。

    李奇左右遥望,古色古香,不由得啧啧称奇。

    “怎么样?哥几个,这扬州城还算入眼吧?”

    长孙冲赞同道:

    “绝对可以!”

    “还别说,坐在船上,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李奇却颇有些遗憾:

    “这还只是游船,只有摇船的艄公而已。等到了晚间,咱们去画舫上走一走,那才叫人间天堂。”

    房遗爱有些不解的问道:

    “奇少爷,你也从未出过长安,怎地对江南如此熟悉,好像曾经来过一般?”

    这个嘛……

    不能告诉你。

    李奇眼珠子一转,笑着道:

    “所以说,人还是要多读书。关于江南的地理风貌,我记得曾在一本古籍上,就看过记载。”

    房遗爱更加疑惑:

    “奇少爷,那本古籍上连扬州画舫也记载了?”

    额……你这孩子干嘛这么死脑筋?

    李奇叹了口气。

    然后幽幽的说道:

    “那本古籍当然没有专门记载这些,它所写的,无非是山川地貌、风土人情。只是在介绍城池风光时,以春秋笔法稍微带了一下。”

    “不过,本少爷是什么人,自然一眼就抓住了重点。”

    长孙冲和房遗爱都大为佩服。

    当然不是佩服李奇博览群书的本事,而是佩服李奇抓重点的本领。

    游船咿呀而过,遇桥穿洞。

    见着行人在河的两岸行走,偶有叫卖声传来,倒也显出一番兴旺。

    长孙冲坐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

    “我说,咱们不会就在船上枯坐一天吧?”

    “不上岸看看,怎么知道这扬州城有什么好吃的?”

    李奇拍了拍长孙冲的肩膀:

    “冲哥,稍安勿躁。”

    “你瞧见前头那个码头没有,咱们就在那上岸。我估摸着,岸上应该有个风情街。”

    “风情街?”房遗爱听着新鲜,问道:“奇少爷,是什么样的风情?”

    李奇没好气的道:

    “别想了,我说的风情街,它是正经的风情。”

    艄公很快就将游船划到码头附近。

    听着李奇三人刚刚的言语,不由得问道;

    “公子,咱们这儿靠岸么?”

    “靠!”

    李奇慢慢的站起身子:“老丈,多少钱?”

    那艄公憨憨的道:

    “三个人一共六个铜钱!”

    倒是不贵。

    甚至可以说,很便宜。

    李奇很爽利的付了钱,身后立马有一艘游船也跟着靠岸,童方紧赶慢赶,总算没有跟丢。

    殿下可真是随心所欲啊。

    可惜老窦不在,不然两个人一起跟着殿下,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上了岸,果然不出李奇所料。

    没走两步,便看见琳琅满目一条街,游人如织。

    长孙冲这下是打心底服气了:

    “奇少爷,你那本古籍什么时候借我也看看。这也太神奇了,连这小小的一条街都给记上了?”

    李奇怔了怔,你咋还在这儿没翻篇呢?

    他颇为遗憾道:

    “这条街的事情,古籍没有记载。是本少爷我推测出来的。”

    长孙冲闻言,眉头紧皱:

    “那不可能啊,你又没来过,如何能推测出这个?”

    李奇指了指身后的码头:

    “这还不简单?”

    “游客在这里登岸,必定会想要消费,那么,只要在岸边随便卖点什么,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有一就有二,慢慢的,可不就形成了一条街?”

    还能这样推测?

    听上去毫无严丝合缝的逻辑,不过,却又似乎很有道理啊!

    正走着,便听见吆喝声:

    “四喜汤圆,刚出锅的四喜汤圆!客官来一份?”

    “保证吃完您是滴溜溜的满意。”

    李奇闻见汤圆的香甜味,当下停住脚步。

    转过身,道:

    “这也算是扬州地道小吃之一,要不搞两个?”

    “搞!”

    长孙冲和房遗爱异口同声。

    在那艄公的破游船上,可算是千年等一回了。

    现在有点东西吃,谁能错过?

    三人落座。

    李奇招了招手,喊道:

    “店家,先来三碗!”

    “得嘞!”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四喜汤圆就端了上来。

    果然是刚出锅的。

    长孙冲满心叹道:

    “奇少爷,要说这吃食,扬州城还是不错的。”

    “但是比起长安,在种类上,还是要少一些。”

    李奇吹着汤圆,看都不看长孙冲,道:

    “你这不废话吗?”

    “长安乃京城,东西两市云集天下好货。甭说大唐的,就说大唐之外的不少好东西,也都会流到长安。”

    “远的不说,就说那个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波斯商团,恐怕就带了不少好东西来。”

    提起这个,长孙冲颇有些遗憾道:

    “唉,可惜错过了。”

    李奇有些歉意的道:

    “甭可惜了,等下次有机会,本少爷带你们亲自去波斯转转。”

    长孙冲和房遗爱眼前一亮。

    亲自去波斯?

    山高地远,只怕走半辈子也走不到吧?

    但是,殿下既然这么说,那么肯定不会大放厥词。

    要知道,殿下所说的事情,几乎是言必中!

    房遗爱有些期待的问道:

    “奇少爷,咱们骑马去?”

    李奇摇了摇头,回道:

    “不,坐船。”

    李奇内心已经有一个隐隐的计划,目前深水大船的制造工艺已经逐步成熟,钉接榫卯,使得大船的强度大大增加。

    不过,船坞还没开发起来。

    或许扬州就是个不错的试验田,打造大唐的第一个船坞,开始造大船。

    同时派人去开采石油回来。

    到时候给大船装上发动机,啧啧啧,天下虽大,尽可去得!

    想到这儿,李奇不禁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三人围着扬州城,一通爆逛,直到走得双腿发酸,李奇才叫了马车,道:

    “走吧!眼下天色将暗,直接去丽春院。”

    长孙冲和房遗爱两人相视一笑。

    眼神中都是“你懂的”的意思。

    李奇却有些忧心。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太过顺利了,如果那个花姐真的是江南卖女案的重要人物,没道理这么多年,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丽春院活动啊。

    难道就不怕中途有人逃回来,检举揭发?

    就比如那个柳雨。

    想起柳雨,李奇突然心中一动,自从进了扬州城后,柳雨便仿佛消失了一般。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大错。

    如果那个柳雨有问题呢?

    李奇愁眉不解。

    长孙冲和房遗爱见状,不由得关心道:

    “奇少爷,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

    “那你表情为何这般痛苦?”

    “有吗?”

    长孙冲和房遗爱异口同声的道:“有!”

    房遗爱道:

    “奇少爷,你若是心有所属,只钟情于玄机姑娘或者小小姑娘,也无妨。”

    “咱们这是出来玩玩,又不是真心相托。”

    李奇转过头看着房遗爱,好你个薄情的渣男!

    他淡淡的道:

    “没有的事,我和玄机姑娘、小小姑娘,也不过是知己相交,大家非常礼貌,点到为止,连一句暧昧的话都没说过。”

    房遗爱: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长孙冲:反正不管奇少爷信不信,我肯定是不信的。

    你都睡在人家闺房了,竟然说什么点到为止,怎么,你俩搁床上闹比武呢?

    见两人满脸不相信的神情,李奇也没打算解释。

    这解释起来太费劲了,而且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这场景就好像,你去了一趟某某水疗会所,然后和警察说,你和床上那个脱了衣裳的姑娘在谈论莎士比亚,你说,警察能信么?

    信了你的话,岂不是要把莎士比亚的士和亚去掉?

    李奇招了招手,喊过老鸨:

    “你们丽春院,是不是有个叫花姐的姑娘?叫她出来。”

    那老鸨也是老江湖了,一看李奇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便知道是贵公子哥,床上能不能折腾不太清楚,但是钱包一定是能折腾的。

    当即就笑眯眯的回话:

    “哎哟,三位公子当真是来得巧,花姐今日正巧有一首曲子,会在厅堂表演。”

    李奇皱皱眉:

    “花姐的房间在哪?”

    “啊?”

    那老鸨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

    正常的一套流程,不应该是先听曲,打赏一些银钱,再单独约见吗?

    怎么上来就问房间?

    李奇冷冷的道:

    “花姐今日的应酬,我都包下了。要多少钱,你直管说就是。”

    大气啊!

    长孙冲和房遗爱羡慕的看着李奇。

    奇少爷别的不敢说,但是论有钱,那是真有钱。

    一百个长孙冲和房遗爱加起来,可能身家都不如李奇富有。

    那老鸨仿佛看着一坨金子一样。

    春风满面的道:

    “当然,当然。老身这就带公子去?”

    “走着吧!”

    李奇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长孙冲和房遗爱道:

    “冲哥、小爱,你们俩随便玩。”

    “今天晚上,所有的花费,算我的。”

    房遗爱挠挠头:“那怎么好意思……”

    长孙冲却义正严词的道:

    “奇少爷,你尽管去。”

    “外面的世界,交给我们俩就行了。”

    李奇转过身,跟着老鸨径直上了楼,然后在回廊的尽头一拐,再走十几步,便看见那老鸨停下脚步,温柔的道:

    “公子,花姐就在里面。”

    “那老身就不打扰公子了?”

    李奇微微点头,示意老鸨赶紧滚。

    他推开房门,果真见得有位姑娘,年纪约莫二十三四的样子,和鱼玄机相仿。

    此刻正在案桌前轻轻擦拭一把古筝。

    见李奇进门,花姐有些意外,也有些淡定。

    “小女子花姐见过公子!”

    “公子想独自听曲,不知想听什么曲?”

    李奇打量了一番房间。

    终于不是那个丽春院啊,这花姐就不对了。看样子,韦小宝也没戏了。

    李奇眼睛一直看着花姐。

    这让花姐有些微微不自在,然后再次道:

    “公子?”

    李奇回过神,道:

    “不听曲。”

    不听曲?

    那你进我房间……不会是……

    花姐神情一震,有些幽怨的道:

    “小女子素来只卖艺,还望公子体谅。”

    李奇突然想起后世那句著名的台词:

    我玩完了,不给钱,就不算卖了?

    不过,这个场合这种台词明显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他清了清嗓子,淡淡的道:

    “你放心,你就是想卖身,我也不感兴趣。”

    “公子你……”

    花姐有些恼羞,脸色挂满红霞。

    只听李奇沉声问道:

    “花姑娘……啊不,花姐姑娘,不知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柳雨的姑娘呢?”

    花姑娘这称呼的确有些怪异。

    总让人有一种鬼子来了的奇怪联想。

    花姐见李奇果真是来问人的,不由得仔细回忆了一番,柳雨?倒的确不曾有什么印象。她摇摇头,道:

    “不好意思,小女子并不曾认识和记得这个名字。”

    李奇很有耐心,道:

    “我再提醒你一下,这个人三年前还在扬州。”

    “后来只是因为一些变故,离开了扬州。但是现在,她回来了。”

    李奇故意透露一些信息出来。

    想着怎么样也給对方一点提示的机会。

    岂料,花姐听完后,更是不明所以。

    三年前?

    花姐看了看李奇,不解的道:

    “公子想要打听何人,不妨直说。若是花姐有印象,定当为公子解惑。”

    “只是,柳雨这个名字,花姐的确不曾听闻。”

    事情要糟!

    李奇心里面已经升起了不好的联想,看这样子,这个花姐是真不知情。

    反推一下,那个柳雨就是个假的!

    想想这件事情就变得很恐怖。

    自己在庐州城下榻客栈的时候,竟然就被人盯上,先是故意搞出一个讹钱的戏码,然后再提前藏到自己的马车下。

    这一步步,自己的行踪全在对方眼中。

    狄仁杰该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至于……

    见李奇神游物外,花姐不由得出声道:

    “公子?公子……”

    李奇猛的回过神,然后淡淡的道:

    “没事。”

    李奇一直盯着花姐,刚刚所设想的情况,只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但是,万一是这个所谓的花姐老江湖,当面和自己扯谎呢?

    自己这样过来唐突发问,的确是稍显孟浪。

    有些过于不讲究方法了。

    原本李奇以为,只要搬出柳雨的名字,那么这个花姐就算掩藏的再好,也一定会露出破绽。

    只是现在看来:

    啥玩意破绽……一点都不破啊!

    花姐轻轻的将一杯温茶递到李奇的边上,道:

    “公子许是操劳过度,不妨喝杯茶解解困。”

    “待花姐为公子抚琴一曲,以安公子心神。”

    李奇当即打断道:“不必。”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花姐身上,此刻突然道:

    “我的确要向花姐打探一个人。”

    花姐微微点头,等待下文。

    只听李奇道:

    “不知道花姐和扬州折冲府的都尉大人,熟不熟悉?”

    “都尉大人?”

    花姐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这种变化说明,花姐果然是认识折冲府的都尉的,做不了假。

    见李奇死死的盯着自己,花姐有些犹豫道:

    “公子问这个作甚?都尉大人乃朝廷军伍中人,若非必要,小女子觉得,公子还是少和此人打交道比较好。”

    果然有搞头!

    李奇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这又是为何?”

    只听花姐犹犹豫豫的道:

    “很多事情,花姐也并不知晓内情。不过,扬州折冲府的都尉大人,也偶尔来丽春院,我听说,这位都尉大人手段通天,在扬州府那可是跺跺脚地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公子若是公门中人,就当小女子这话没说过就是了。”

    李奇暗自思量:

    听花姐这话的意思,这女人的本性应该不差。

    否则,若真是和那折冲府的都尉是一伙的,绝对不会如此规劝自己。反而会打听,自己为什么要问都尉的事情,套自己的话。

    如此看来,那个柳雨必是假的无疑!

    她将线索导到这个什么丽春院的花姐这里,无非是想误导自己,耽误自己的时间而已。

    可是,这样做的意义在哪呢?

    是警告自己,好让自己知难而退;还是他们想要争取时间,转移什么东西?

    李奇一时间想不通。

    他想了想,淡然问道:

    “没事。我就是听说这个都尉大人也做些生意,刚好我手里有些路子,想找这位都尉大人谈谈合作。”

    “听说他常来丽春院,所以想着打听打听,都尉大人喜欢什么,好投其所好而已。”

    听见这话,花姐的脸色又变了变。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奇:

    “公子手里有都尉大人生意的路子?”

    “怎么?不能有?”

    李奇反问。

    花姐略有些失望的道:“据我所知,都尉大人所做的,乃是人头生意。把江南这一带的女子,拐卖到其他地方,获利颇丰。”

    “你连这个都知道?”

    李奇这一下是真的惊到了。

    按理说,这种生意都是无法见光的生意,自然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但是一个青楼女子,居然对此知之甚祥,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样的女子,就像是一个中转站。

    一个人知道了,基本上就相当于全部人都知道了。

    比如李奇,就简简单单几句话,把这件事情给套牢了。

    花姐笑了笑,道:

    “那有什么不知道的?若不是我以死相抵,或许几年前,我也被卖到外面去了。”

    李奇眉头紧皱:

    “据我所知,都尉大人只对良家女下手,花姐你身在丽春院……”

    花姐接话道:

    “身在丽春院,反而不需要调教。若是卖的地方选对了,获利更丰!”

    这话没毛病。

    有些人喜欢没有**的,有些人却偏爱经验老到的。

    各人品味,各不相同。

    李奇叹了口气,道:

    “抱歉,没想到,惹起姑娘的伤心往事来。”

    花姐只是摇头。

    想了想,然后道:

    “小女子既然身在丽春院,自然就是这个命。只不过,久在江南,实在是不愿离去而已。公子付了钱,便是小女子的恩客,能为公子解惑,也是应该的。”

    李奇很钦佩的看了花姐一眼。

    然后道:

    “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再坐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李奇选择抽身离去。

    这个花姐有没有问题,李奇尚且无法完全下定论。

    如果柳雨有问题,那么她为何要把自己引到丽春院的花姐身上来?

    不可能是毫无目的和毫无意义的举动吧?

    这些事情,看着错综复杂,李奇相信,总有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下了楼。

    见长孙冲和房遗爱还在喝着酒,李奇转身从人群中穿过,他低声对右边紧跟着自己的童方道:“你留在此处,照顾长孙公子和房公子。”

    “奇少爷,那你呢?”

    童方问道。

    李奇看了看前方,然后道:

    “我先回客栈休息,今日逛了一天,着实有些乏了。”

    童方:殿下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以你的武功底子,就算是从扬州跑到庐州去,也未必会累吧?

    只是这话童方没法接。

    他只好道:

    “奇少爷,要不我先送您回客栈,再回来照顾两位公子?”

    李奇淡淡的道:

    “不必了!”

    说罢,便大步流星而去。

    只剩童方一人在风中,有些落寞的道:

    “唉,但愿不要有不开眼的人,撞上少爷的枪口。看上去,少爷今儿的心情很不好啊!”

    从丽春院回客栈的某个街角。

    李奇突然身形一转,走入到一个死角巷口。

    没多久,便看见聂隐娘尾随进入。

    “属下参见殿下!”

    李奇摆摆手:“隐娘,你安排两个人,给我盯死了丽春院的花姐。”

    “是!”

    聂隐娘抱拳应道。

    只见李奇眼中精光一闪,又道:

    “你和老薛两人,今天晚上陪我去一趟折冲府。”

    聂隐娘微微一愣:

    “殿下不想别人知道?”

    “不想。”

    既然不想别人知道这事,那就是说,必须潜伏进折冲府了。

    扬州折冲府有三千军伍,军营便设置在城西的校场。

    想要无声无息的潜入进去,难度不小。

    聂隐娘想了想,道:

    “殿下,需要什么东西,或者需要带什么人回来,我和薛仁贵两人即可办到。殿下不必以身犯险。”

    毕竟是夜闯军营。

    以李奇的身份,一旦被人发现,到时候在朝堂之上,有理都说不清。

    李奇摇摇头,道: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我就被人牵着鼻子在走。”

    “很明显,这里面不仅仅只有一股势力,包括庐州城的刺杀案,到底是听谁的命令在行事,我现在一头雾水。”

    “这扬州城的魑魅魍魉,我必须亲自去会一会。”

    聂隐娘闻言,当即道:

    “属下遵命!”

    既然是李奇决定了的事情,那便尽管去执行就好。

    打不了,就把扬州折冲府闹个底翻天而已,也没什么打不了。

    李奇独身回了客栈。

    等夜色再浓一些的时候,他已经换好夜行衣,一个起落,人就没入了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