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河豚毒素
虽然众人都是震惊，但震惊的缘由却各有不同。
出人意料的是，最先站出来质疑李林的是地位最低的钱四，“王爷说死者是中毒，但为何死者脸色如常，且食物中用银针验毒也没任何反应，我还牵了一条狗来吃下了些许食物，狗也不见有何异常。”
显然钱四对自己的专业判断还是很有自信的，所以态度虽然恭敬，可言语上却殊为不客气，这要换个心胸狭窄的人，恐怕就被人记恨上了。
李林环视整个房间，随行人员尽皆低头，只有张盼和章墨看着李林，在等李林给个说法。
李林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河豚？”
“河豚？”在场的基本都是关陇的人，显然对这种产在长江和大海里的鱼类不怎么熟悉。
只有仵作回答道：“听说是一种有毒的鱼，只是因为味道鲜美，所以不乏有人冒死品尝，听王爷的意思，犯人是死于河豚毒。”
李林回答道：“不错，河豚毒是一种神经毒素，所以银针对这种毒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这种毒的毒性十分剧烈，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在顷刻之间毙命，所以只需要在食物中灌注一点点就能达到效果。”
说着李林又把地上的饭碗端了起来，章墨赶紧避了避，生怕碰到，李林微微一笑：“章大人不比担心，河豚毒只要不入口，不见血就不会中毒的。”
李林将碗端平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到，“各位请看，犯人吃的是什么？”
钱四立即回道：“是肉丸子，但不知道怎么弄的这么金黄酥脆。”
李林从碗里拿起一颗肉丸向众人展示，“这叫炸肉丸子，是我前段时间鼓捣出的一种烹饪方式，现在还不怎么流行，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出现在了大理寺牢狱之中，也是很有意思。”
众人一起看向张盼，张盼顿时急的口干舌燥，解释道：“燕王殿下，章大人，周侍郎，这犯人每天吃什么，我根本就没操心过，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林没管他的辩解，只是继续说道：“炸肉丸这种食物就非常方便灌注毒素，下手的人只需要把毒素注入其中一个丸子，崔昊只要一吃就必死无疑，而剩下的丸子却又全是无毒的。”
“照王爷这么说，死者确有可能是中毒而死”钱四眉头紧皱，显然在思索李林所说，“只是河豚毒真有那么厉害吗？就一个肉丸子就能把人毒死？”
李林把丸子放回碗里，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那得看纯度了，如果是纯度很高的河豚毒素，别说一个肉丸子，就是一粒米大小的河豚毒素就能把这个房间的人尽数毒死，这还只是口服，若是直接注入血液中，这个数量还要翻十倍。”
李林的描述震惊了众人，大家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章墨的脸色更是阴沉的快滴出水。
李林继续侃侃而谈，“我说过河豚毒是一种神经毒，它会直接作用到你的经脉，在极短时间能就能切断头和身体之间的联系。中毒之后，你能看能听，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渐渐整个身体都会被麻痹，最终你连呼吸都做不到，只能在清醒中窒息而死。”
虽然不懂李林说的“神经毒”是什么意思，但李林描述的症状让人不寒而栗，在场的把自己代入其中，都不由得对躺在床上的崔昊生出几分同情。
“既然王爷说河豚毒素这么剧烈，死法又这么痛苦，为什么死者的表情却一如平常？”钱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就说明了一个可能，下毒之人用的量很大，让崔昊吃下以后，便迅速发作，等崔昊反应过来，他就连表情也没法做了。”
听完李林的话后，整个牢房又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是应天府尹章墨，“燕王殿下的推论十分精彩，牢房中出现的肉丸也十分可疑，可说到底也没有证据表明崔昊确系死于中毒。”
李林笑了笑，“别急，章大人，我还没说到呢。想要验证也很简单，只需要将死者的尿液注入蟾蜍背部，如果死者是死于河豚毒，那么蟾蜍也会被毒死。”
这种验毒方式钱四闻所未闻，让他不禁对李林开始钦佩起来，“王爷这种验毒方法也能验其他毒吗？”
李林摇摇头，“其他的毒素经过人的躯体后，恐怕就没那么强的毒性了，而且如果不是神经毒的话，几乎不会在尿液中有残留。”
钱四听完又郑重的向李林行了一礼，接着便被张盼催促去抓蟾蜍了。
如果说昨天在堂前的问话只是让众人感到惊讶的话，今天李林的表现则让人震惊到失语。
周雄看着脸上挂着淡淡自信微笑的李林，突然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侯君集担忧起来，也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该重新选边站。
如果说周雄对李林的态度算是喜忧参半的话，那么张盼则对李林是既恨且惧，恨自然是恨他把一桩意外变成了谋杀，使他担上了渎职的罪状，惧的是李林这般得宠，又手段了得，他是长孙无忌一派的，以后恐怕少不了和李林打对台，心里不免有点发怵。
而章墨只有悔恨，昨晚清河崔氏的崔佛找到了他，提出将自己的堂妹许配给他的儿子。
那可是崔氏女啊，要是自己的儿子能娶到崔氏女，即使自己丢掉了应天府尹一职，自己的儿子的仕途也会一帆风顺。
于是他便答应了崔佛的请求，将崔佛提供的食物通过自己的渠道送入了大理寺牢狱中。
那个崔佛信誓旦旦的说，毒无色无味，过后绝对查不出来，可不到一天时间就打了脸。
对于皇上来说，自己这种行为就是标准的吃里扒外，要是陛下知道，不仅他的命可能不保，家人估计也很难保全。
一失足成千古恨，本来是帮人擦屁股的，结果倒整的自己屁股上屎一堆。
“章大人，章大人。”章墨从悔恨中脱离出来，印入眼帘的就是李林那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