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等暂龙
腾待且潜
六风偷海
合云闲角
定齐跃恐
乾聚在惊
坤会渊天
最后落款:奉天倡义国民革命军大统领威震天
此时在外做知县的老原跟史可法同榜进士,但本事没老史大,将来还是个墙头草。
不过既然来一趟蒲城,顺路跟他结个善缘。那家伙多少还有点作用。
好诗好词就不给了,糊弄一下就行。
李自成放下毛笔,“你们要是有三分豪气就裱挂起来,将来这是无价之宝。要是没胆子就一把火烧了去。”
原老汉急忙道:“不敢不敢……”
“谁在冒充革命军?打烂你狗头!”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王高带着几个喽啰趾高气扬大步走来。
然后,他扑通跪倒,“小人参拜大统领。”
虎子一惊,也及时趴下了。
李自成猛拍桌子,大叫:“站起来,不准跪!”
众人胆颤。
原老汉腿一软,不由自主也跪了。
张九霄、辛思忠连拉带打把他们扯起来。
李自成问,“县衙那边有什么消息?”
王高擦了把冷汗,回道:“知县要给府城送信,小的遵照大统领意思,没拦。”
“由他去!”李自成毫不在意。
反正知县也叫不来援兵。现在除了榜上有名的人,以及不能拉大车财物出城外,余者随便通行。
第二天,公判大会在县衙举行。
李自成原本想让知县主审,那老汉哪敢,躲进后院都不敢露面。
围观老百姓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先从胥吏、地痞开始,当场吊死两个,仗毙三个,枷号十六。
第二批是土豪劣绅,只把罪大恶极的,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吊死一个,同时抄家;余者写悔过书,戴高帽游街示众,“乐”捐一半家财赎罪。
蒲城不同于保安了,这地方李自成完全能做主,尽量少杀人。
接下来开仓放粮,赈济贫民。
买卖也要做起来。
县衙门口张贴了革命军需求,以市价高五成收购诸物。民众踊跃。
反正缴了十来万两银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椽头馍、石子饼、锅盔大大的要,还有酱香八宝、红油榨菜豆角、糖蒜、豆鼓等等,这些东西便于携带,又耐久贮。都是好军粮。
锅盔其实也是大饼,超大。
椒盐锅盔、葱香锅盔、五香锅盔、香椒叶锅盔、咸甜锅盔、夹酥锅盔、油酥锅盔、白糖锅盔……锅盔像锅盖,厚1寸,重5斤。
服帽鞋袜等不必说,火药原料也收购一批。
蒲城盛产烟花炮仗,名扬四方。杆火都能入宫廷表演。
盖因城南有卤泊滩,夏季水汪汪,冬季白茫茫,晒盐、捞硝者众。硫磺木炭更不缺。
未免惊扰百姓,农民军大队分批入城修整。
赵胜先带了三百人来。
“赵兄,这水盆羊肉真不错。”
“好好好,油塌、双钱蛋茹也好吃。”
李自成端着碗葫芦头泡馍吃的油光满面,他擦了把汗,“可惜少了辣子!”
“辣子?”
“南方可能有种,调味一绝。”
“哦?那要跟着兄弟去尝一尝。”
“将来咱要吃遍五洲四海。”
“同去同去……”
吃饱喝足,两人去逛双塔。
南寺唐塔,北寺宋塔,皆供奉舍利。
“巍峨双塔插苍穹,幻影分明夜色中,高出女墙虹饮阔,远横金界月当空。”
原诗为一举人所写,算下时间,李自成闹不机米那老汉现在做出来没有,不好冒然抄袭。又少一个装叉机会。
登完塔再去文庙。
又是唐代古建。
当先一座六龙壁,乃万历四十四年新建,琉璃花砖精砌。
论气派比不上大同和平遥的九龙壁,不过也足可一观。
旁边还有俩石匾,本县书法家、前山西巡抚樊东谟大书“文章祖”、“帝王师”六字于其上。
老樊三年前已亡故,没法招揽了。
过了棂星门是第一个院落,泮池上有单孔桥通之。
规矩是没有秀才身份不允许上泮水桥,李自成才不鸟,背着手踱着方步踏过。
“贼首”驾到,院里等候的一众士绅们心思复杂。
某个腰膝酸软的学生抢先跪倒,惹来全体白眼鄙视。
李自成一挥手,“大伙儿不要拘束!咱都是斯文一气,可惜老子学而未成!”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李自成扫了一圈,“王怀鞠在不在?”
跪地学生抢答,“王御史原在京,年初听说巡按山东了。”
李自成点点头,“有跟他交好的提醒一声,孔有德要叛,巡抚余大成不顶事。贼日以抚愚人,一抚而六城陷,再抚而登州亡,三抚而黄县失,四抚而莱州被围。”②
这说的是什么几把话?众人惊诧莫名。
李自成虚抬手,“起来吧。革命军倡导人人平等,无分贵贱,不兴跪拜。”
张兴教谢过后不敢起身,仍然跪着。
李自成大怒,“不许跪!谁他妈都不许跪!跪天跪地跪父母,余者没人值得你跪!老子也不值得你跪!””
张兴教冷汗直冒,一咬牙,站了起来。
李自成又开口道:“我来蒲城只办三件事!”
“公平!”
“公平!”
“……”
众士子一想,这短毛还是个磕巴子。
张兴教又跪下高呼:“青天大老爷!”
李自成狂怒,“站起来!不准跪!”
张兴教哆嗦着站起,被吓唬的也不敢求老爷伸冤了。
“哎,这就对了。”李自成点点头。
“让你一打岔,我都忘了要说啥。这样,王怀鞠曾上书向陕北饥民放赈,虽然没啥用吧。算他良心未泯,本帅特赠银一百两。”
众人不敢接话。
李自成又道:“秦钦邻是哪位?”
张兴教再答:“秦公,不肯……奉诏。”
李自成冷哼一声,“算他有骨气!卸任了就好好养老,赠银一百两。”
一众士绅闻听此言不知该喜该忧,这一趟不知来错了还是来对了。
“王进德可在?”
“王公远在乡下,恐未得传唤。”
李自成又连点了七八个人名,有在的也有未到的。
“蒲城读书人还算不错,赵世英、秦九成今年都能中举,好好学吧。”
还有和鼎、杨集、曹图南等人,将来虽然没抗节死,但也不投鞑。
李自成最后训话道:“圣人说,未知生焉知死。你们可知晓外面老百姓怎么活?陕北人相食!这是要上史书的!”
“罪魁祸首是朝廷,是朱由检!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帮凶!”
“本帅为何起事?我良田千顷家财万贯,吃饱了撑的?不过是吊民伐罪!”
“革命军起兵以来秋毫无犯。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
“行了,跟你们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都散了吧。回家坐在热炕头上好好想一想,什么叫‘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几个胆壮的呲溜一下就跑了,大多数人还站在原地不敢动。
李自成懒得搭理他们,继续参观古迹。
过了戟门后为第二院落。
中心建筑物为大成殿,二进五间,宏伟壮丽。殿之内外有红光大柱四十八根,最高者达三丈。
殿内有孔子、四配及十二哲塑像。
“孔老二!成也是你败也是你!”李自成冷哼一声背着手离去。
西廊房内悬挂了不少名人字画。
看罢王进德所书《城隍庙》、《衎神楼》、《百里金汤》三手书,李自成不禁翘起大拇指。
“盖世无双!”
张兴教讨好道:“大统领,这边还有一副董其昌行书。”
李自成看后又赞,“妙不可言!”
“这边墙上还有杜甫诗句。”
“哦?可是亲书?”
“已经不可考了。不过杜少陵妻家在此,数年盘桓,著述颇多。”
“笔墨伺候。”
李自成一时手痒,就在白墙上胡写起来——
怀古:
漫泉东畔是蒲城,春暮南原雨乍晴。
客过官桥迷柳色,僧归烟寺罢钟声。
穆公寨废闲云锁,魏将坟荒宿草盈。
独有宪宗陵寝在,至今华表尚峥嵘。
感时:
伤心痛苦,朱二百五。
名虽天朝,政愈秕腐。
莽莽神州,内忧外侮。
愿我同胞,努力奋武。
戡定大乱,万姓鼓舞。
————
提诗罢,有位叫郭典的秀才早已将一吨彩虹屁奉上。
其他跟随的士子也频频点头,贼首笔力苍劲,诗也过得去。
可问题是,你一个反贼感的什么时?
何况朱二百五又狗屁不通,大明国祚明明都两百六十多年了。押韵狂魔吗?
李自成只顾瞎抄乱改,管求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