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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现实

    天降小雨,淅淅沥沥。

    乌云压天,一股狂风之后,小雨转瞬成为倾盆大雨。

    任庐之内,近八旬的蜀内名士、大教育家任安,翻阅着弟子朔芳刚刚送来的书信,仔细研读之后,脸上的皱纹渐渐松开。

    书信乃是弟子刘釜快马加鞭令人送来,锦帛之上,言辞恳切,正是邀请他这个老师,归于成都,开学立业。

    他将书信压在手下,望着屋舍外的雨幕,自语道:“成都于一月前,得季安所取,近一月来,吴懿、张肃陆续归降,仅剩广柔令李希坚守。

    能如此畅快,乃为季安行以仁义,蜀地归心。

    于深处看,璋父子占据益州二十年,握千里沃土,大功无多,但以百姓生活平静,是以多地安态。

    然战乱纠纷疾疫之外,各地大族遂见离心,民众以离德,故迎益州新主。

    季安能由此脱颖而出,于之名望,于之行义,另以势态,不无关系。

    而今,其能不计前嫌,照顾璋之家眷,并以璋之子刘循为中护将军,另以庞羲、纪温等人以为重用,是为人心之举。

    大善也!”

    正如任安言语这般,一月之中,在刘釜接受刘璋长子刘循投降,入主州府后,益州之地,发生了很多事。

    便如刘璋大将吴懿等,见大势已去,法正以率部反击,兵围江州,故以降之。

    相隔半月之内,原本还为张肃遣部坚守的广汉大部分地区,同样归降,只剩下零星之人,还以坚守,但在刘釜以泠苞、吴班两路大军行以征讨,此中城池归附,只在朝夕罢了。

    刘釜与刘璋交锋中,以为胜利,获得益州实际掌控权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外人津津乐道的,乃是他之胸襟!

    在获得成都,并得大部投诚之后,刘釜于州府故吏,未有刁难。

    如庞羲这等原刘璋的铁杆盟友,在之所请后,委任为巴西太守,让之重管巴西郡务,防守汉中张氏;纪温则为护军中郎将,驻守于巴东,防备荆州刘表;刘璋之婿费观,刘釜将之请为益州从事,协调军事;刘璋长子刘循,刘釜以之军事能力,为伏安将军,回防白水一线;投降的大将吴懿,刘釜不以之伏杀姊婿常坚之恨,而是重请之回来成都,担任州府要职……

    在此之外,刘釜同自己人亦是大家重用,并着力将各地兵权,抓于自己手中。

    尤其在益州大部初平,权力未稳之下,丝毫不敢懈怠。

    从内中权力构架看,庞羲为巴西太守,为巴西郡长吏,但巴西都尉乃是大将泠苞亲自担任。巴西郡内,于州兵调动后,多处重要关卡,皆以南中军调防接手,各大将以王许等将领任之。

    巴郡、巴东郡、广汉郡亦然,各以法正、孟达、霍峻、马增等人为主使。其中法正正式调任巴郡太守,有监督三巴之地军事之权。…

    至于蜀郡,广汉,这两个重要之所,于蜀郡太守王商在半月前病故后,刘釜率众,亲往王家看望,后即自领蜀郡太守一职,广汉太守则是以张松担任。

    这等委任之下,从明处看去,刘釜于州府故吏无不大加重用,但在实权方面,已经调整到了自己等人手中。

    但同时,在分清敌我,谁能真心降之后,面对费观、吴懿这等真正有才能可拉拢之将领,刘釜也是真心以待之,无论是州府从事,亦或是驻守之中郎将,皆出于益州的绝对权力核心层。

    蜀郡等多地的人事变动,于南中实际无多大影响。

    在刘釜心中,即使获得了益州自主权,但于之整个布局下,南中仍是他的大后方,他发力的重要支点。

    无论南中之经济、农事、军事之建设,仍要平稳推进,遂于大规模的变动并不可取。

    只是在他得至成都,开始主持益州事务,即是家眷,还有诸葛亮等将军府吏,也陆续迁来成都之后,于南中之继续治理中,还需一个主事之人。

    面对此中人选,必以可靠多能为先,毫无悬念,郑度是最为稳妥之辈。其人才能有目共睹,在过去两年间的南中治理中,一直为刘釜辅佐。更重要在于,郑度名望俱佳,品行便是让刘釜也赞叹不已。

    遂而,刘釜以郑度任之,杜微、许汲、文童、王朝等故吏为辅。并在原安南将军府的基础上,正式于南中,筹建南中府。

    南中府,同属益州之下,但因地理律令实际之差异,以单独设立,辖犍为、建宁、益州、牂牁四郡之地,以保持相应政策之连续性。

    从地方势力架构看,因南中地区特殊性,在刘釜前数年,打掉南中豪族蛮头之后,整体权力正向官寺转移,形成了官寺的正确治理模式,非是益州其他之所,包括大汉其他州郡之地,以世家大族门阀为支撑之畸形权力架构,实际杜绝叛乱及大族割据之局面。

    而抛开了世家门阀之基层统治,收权力以中央,保证了绝对的集权治理,由此看,南中之地,这也是现在以及将来,刘釜于益州统治最为牢固的基本盘,因为这里有超过百万计的最基层的民意支持。

    刘釜同样清楚,在大汉其他之地,世家大族影响力之下,于地方乃至于中央官吏垄断之下,于当前现状之下,想要完全复制南中模式,几乎不可能。

    特殊的条件,于世家大族对南中影响力较弱下,并以特殊机遇下,刘釜以后来人的思维,建设了南中“试点”,至于这个试点会走多远,会为大汉未来的政商环境,带来何种影响,又能否加快整个国家的权力架构思维之转变,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此中之改变,或需要几十年,上百年,乃至于数百年才能看出。

    他需要开拓,但绝对不是脱离实际的开拓,否则只会成为第二个“王莽”。

    含今次得取成都,及益州大部,都离不开益州大族之支持,即是将来,他想实现个人理想,再兴汉室,依旧离不开大族之支持、合作与妥协。

    这就是现实。

    无法逾越的现实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