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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是非

    及至田间地头,正有群人拿着锄头围拢在一起。

    刘釜想到阿姊刘妍带着一个仆人在前,越发有些不放心,便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常志和常勇两外甥,也看出了不对,向舅父刘釜说道后,像两只兔子一样,从近路的田道上飞奔而去。

    “刘氏,勿要再去扯过去那些事,此地乃是上次族叔令人重新划分的,便是吾的。而今汝家田地的杂草越过了吾家田亩,此中损失,定要汝来赔偿。

    不给粮也可以,将汝家那五尺宽划分到吾的名下,此事就算过去。

    否则,待来年春耕,汝家也别想耕种!”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人群中想起,刚至人群外,尚未挤进去的刘釜,大致猜到此户人家,当是和阿姊家起了争执的那户。

    不仅如此,前数岁,阿姊家那为人占去的近百亩之田,多也是此户人所为。

    如此强词夺理的言语,围观之众,竟无一职责。但凭此户人家,来欺负这家妇孺。

    对方能这么做,足见在这常家坞是有些能量。

    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欺负阿姊这般善良之人,无论对方是谁,刘釜的心里都会不痛快。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王朝马虎见刘釜的脸色变了,迅速出手左右一推,将人群分开两半,好让之入内。

    围拢在田头的人群顿时引起了混乱。

    而在地头的刘妍,刚刚从二子处得知小弟到了,正待错开纠缠者,面见小弟,没想到小弟从田亩那头,这么快就寻到了。

    她张了张嘴,还未喊出刘釜的小名,但见刘釜直接和着那身未做更换染满风尘的衣服,长揖到地,道:“小弟劳阿姊挂心,一路过意不去,又幸得阿姊这些年的接济,小弟却未能来见阿姊,使得阿姊于此受苦,此乃小弟之错也!”

    刘妍含着泪,于常智和常勇的搀扶下,来到了刘釜面前,将小弟扶起,看着那熟悉又略显陌生的面孔,道:“几年不见,阿釜你怎的越发见外了。阿母阿翁故去,世间便只剩下汝我姊弟,别弄得像外人一样!”

    在刘妍的搀扶下,刘釜慢慢抬起头,看着阿姊这些年亲自下地劳作,而变得有些干裂的手,还有头上的白丝,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些难过。

    记忆中,当年阿姊嫁过来可不是这样的。

    十年而已,竟弄得如此物是人非。

    他常居于刘氏,亲邻和睦还好些,反观这常氏……

    为免阿姊忧心,刘釜勉强一笑道:“阿姊说得对,阿母阿翁不在,我姊弟当互帮互助。今使阿姊来田间处理事务,定然是累了。姊婿又不在家中,阿智和阿勇年纪尚小。

    这样吧!接下来的事,便交由小弟来处理如何?”

    刘妍眸光一动,看了看刘釜身后跟着的两个大壮汉,再想到刘釜身上不知不觉间流露出得那种信任的气质,心道:四年不见,阿釜真的大变样了!

    她便点了点头。

    得阿姊的点头同意,刘釜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其又转头示意王朝马虎,自左右保护好阿姊。

    这些事的发生,只在几个呼吸间。

    旁侧看热闹的人群,没有散去,反而是从田间地头赶来的越来越多。

    瞥见刘妍前方挡着的两个壮汉,刚才口放狂言的农妇略有胆怯。

    但晓得刘釜是刘妍之弟,活生生的外乡人,此地又处于常家坞,是她的主场,胆子又壮了起来,唾沫横飞道:

    “常坚家的,吾再说一遍,汝家之野草,飞入吾家地中,这些损失当得数,就算到了三老那里,吾家也有理!现在要么赔粮,要么赔地,就这么简单!”

    于农妇的后方,是个年过三十,略显清瘦的农人,见农妇依依不饶的样子,外有看到刘釜读书人的样子,不想把事情在今天继续闹下去,轻轻拉扯了下她的布衣,悄声道:“秋莲啊,算了吧!”

    谁知这一番话,就像是火上浇油般,弄得那农妇跳了起来,指着鼻子骂之道:“汝个没腚眼子的,事事躲在老娘后面,连老娘在为汝争取公道,汝自来拆台了!”

    刘釜实在看不下去了,也没心情和这农妇骂街,他要把阿姊家的事解决掉,并想办法将之前的田地拿回来,但绝非和此农妇做无用的争吵。

    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占据大义,然后把田间事传出去,于常乡闹大。

    举目四望,刘釜把目光放在了左边一个白发苍苍、杵着拐杖的老者身上。

    他整理下衣衫,行礼道:“劳驾问下长者,此间田地,平日是何向风?”

    那老者没想到刘釜会问向他。

    但看刘釜的读书人模样,秉持对文人的尊敬,无论谁见之,也会慎重对待,那老者自也没有架子,摸着胡须道:“好叫小郎君知晓,吾常家坞常吹的是西北风。”

    西北风!

    刘釜在来时的路上就感受到了,他此时说起,也是想让当事人和围观群众记住这三个字。

    “多谢长者!”刘釜又还一礼。

    无视那农妇的唾沫,向旁者微微躬身后,来到争议的两块的分界线上。

    在这分界线处,可见是用石块堆积起来的一条弯弯扭扭的长条。

    一侧的土地,颇为平整,自无杂草,显然是早早预备起了来年的耕种。另一侧则显得有些慌乱些,田间还长着歪歪扭扭的几颗矮小椿树。

    刘釜指着地头,朗声道:

    “诸位请看,此地乃是吾家阿姊的土地,另一侧则是此位老妪所有。我阿姊的田地,处于低矮处,更处于西北的下风向,田间收拾的非常干净,亦无草木丛生。反观对面,野草颇多,风一吹,便会将杂草之物带到下面!”

    说道完,刘釜抓起了一把尘土,自空中扔下,但见大部分的灰尘都落到了他所占的方向。

    见围观者都若有所思的模样,而那农妇隐有慌张,刘釜沉声道:“真要论起个中损失,当是我家阿姊向汝索要。但我阿姊心地善良,并未计较。

    呵,别这么看我,我知汝颠倒黑白,心中亦会不服……且我刘家人,嫁至汝常家,是如此遭受迫害乎?还有数年前,那百亩之田,汝又凭甚用那卑劣手段夺取?

    多行无礼,必自及也。

    待明日找到汝家族长,我刘釜会当面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