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豁然站起,一声大喝:“什么?”
“回陛下,秦相悬梁自绝,在秦相书房发现秦相手书一张,请陛下过目。”
年公公飞快的将那一页纸拿给了宣帝,宣帝凝目一看——
“罪臣秦会之绝笔:
臣嫉妒傅小官之才,以为他在虞朝推行商农并举之策,将导致虞朝全民逐利而无人事农。
臣认为,傅小官本为武朝皇子,按理,他本应该去武朝继位。如果这国策当真很好,若他登上大宝,岂不是可以更容易在武朝推行这国策?
臣以为傅小官狼子野心,图谋不轨,意图从根本上颠覆虞朝。
故,为了虞朝之江山社稷,臣私自发出了命令。
臣已丞相之身,命令北部边军大将军彭成武弃关,意图引傅小官入局而杀之。然傅小官狡猾未曾中计。
臣再出一计,令彭成武弃城,荒人兵临忻州,臣以为傅小官既然忠君,当率神剑军救援忻州城,然傅小官依然未救。
臣得知傅小官在荒国现身,臣再令彭成武帅二十五万大军入荒国剿杀傅小关。
然功亏一篑,彭大将军所部与荒国天刀军遭遇,虽全歼敌军,却也战死沙场。
傅小官未死,臣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臣上瞒国君,下欺百姓,臣无颜存于世间,故借三尺白绫而去。
臣……虽知必遭万名唾骂,但、臣……不悔!”
宣帝看完了这封绝笔信,他龙颜大怒。
“气煞朕也……枉费了朕如此信任他秦会之,他居然做出了如此大逆之事……来人,将秦会之之尸首曝尸三日,将其罪状宣告天下,并竖跪相与帝陵之前,让他在朕的列祖列宗面前忏悔十世!”
这是什么情况?
群臣不知道啊,秦相这才上位多久?他干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才受到了陛下如此严厉的处罚?
宣帝将这封绝笔信丢给了年公公,“念给他们听听。”
“老奴遵命!”
年公公清了清嗓子,将秦会之的这封绝笔念了出来,群臣愈发震惊——
这、这秦会之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他居然敢私调边军,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居然是为了杀死傅小官!
傅小官是谁?
他是陛下的女婿啊!
他是定安伯啊!
这秦会之当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着实该死。
难怪他会自尽,这眼见着事情就要败露了,若是被陛下给活捉了,恐怕会拔了他的皮!
这满朝文武中只有寥寥几人心里门清,比如董康平,比如燕家的父子三人,还比如……从北部边军调来的那位兵部侍郎年爱阳。
作为彭成武的老部下,在听到彭成武战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泪流满面。
大将军本不该死的。
那四十万袍泽,本也不该死的。
还有忻州城近五十万百姓,他们更不该死的。
可现在,却死了足足百万人啊!
为的就是那个荒唐的命令!
定安伯就算去了武朝,他当真就会对虞朝不利吗?
就算他当真对虞朝不利,虞朝就没有一战之力吗?
为什么要那样做?
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武朝大军已经抵达了苍溪大平原,南部边军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后退了三十里。
虞春秋想要问一个为什么,然而宣帝没有回答。
彭于燕若是得知彭成武战死的这消息,若是她知道了里面真正的内情……年爱阳难以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他在心里一声叹息:若是这军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当年公公读完这份绝笔之后,群臣哗然,各自声讨,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难怪武朝会兵出祁山!
难怪没有得到定安伯的消息!
都是这贼子,若是燕相在位,哪里会出现如此被动的局面!
所以……还是要燕相这样的老臣,才稳啊!
宣帝站了起来,大手一挥,“朕未曾料到秦贼会将定安伯视为眼中钉,幸亏定安伯命大这才没有出大岔子。但想来定安伯对朕会心存芥蒂,这个没有关系,他毕竟是朕的女婿,些许误会很快就会消去。”
“接下来,朕还有一事需要告知诸位。”
“太子虞问道年二十,朕思之东宫不可无女主,故而准备册封太子妃。”
群臣们一听,这是一件大事。
可陛下没有说选而是用的册封……这意思是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了下来?
会是谁家的女子呢?
宣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燕府,乃是虞朝第一书香门第,对虞朝忠心耿耿。燕师道之小女燕青依,年十五,面目清秀知书达理,乃是太子妃之最佳人选。”
“故,着钦天监择一良辰吉日,按照一应礼仪,等朕的皇后回来之后,为二人成亲,以延国祚!”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难怪燕老今儿个会上朝了。
一个个官员们纷纷拱手祝贺,燕北溪和燕师道也只有拱手还礼道谢。
按说这场大朝会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宣帝却忽然又道:
“秦会之倒是有自知之明一死了之,这是朕瞎了眼睛。但相位不可缺,所以,朕决意,拜燕师道为相,辅佐朕治理这江山!”
这个宣布一出,来的有些突然,群臣愣了片刻便醒悟了过来。
对于燕师道拜相,他们倒是不觉得突兀,原本燕师道就是这相位的有力人选,当初不知为何会输给了秦会之。
但燕师道却大吃一惊,“这……臣之能力不足以胜任相位,还请陛下另选贤能!”
宣帝却淡然一笑,“一门三相,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佳话。朕相信燕府,相信你,朕希望你也能和燕老丞相那般,我们君臣二人,携手共创一番宣德盛世!”
……
……
“他是怕了?”
“恐怕是……也或许是他的缓兵之计,他在等虞问道训练出天策军,也在等尚皇后传回来的消息。不过秦会之自绝着实是一手妙棋,所有的罪过都由秦会之接了过去,傅小官肯定会知道这个消息……”
“没有兵符,秦会之根本无法调动北部边军,这么大的漏洞群臣会信?”
燕北溪笑了起来,“你呀……这个当真重要么?”
燕师道一怔,心想难道这个当真不重要么?
“这朝中每一个人都会如你所想,但你瞧瞧,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捅破这层纸。因为都知道这层薄薄的纸不能被捅破,那是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燕北溪悠悠一叹,“有了这层纸,陛下也才有了退路啊!”
“万一小官亲手将这纸给捅破了呢?”
“所以,这得看尚皇后去和武帝谈判的结果了……若是结果能让傅小官满意,他是不在意保留这层纸的,毕竟这小子的脸皮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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