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微微颔首,同意了傅小官这一提议。
道院大师兄苏珏,圣阶,身端正而懂礼法,确实是六扇门门主的上佳人选。
“贾南星之身份,朕其实早已知道。蚁群在虞朝做了些什么,朕也知道一些。”
宣帝抬眼看了看傅小官,“知道朕为什么依然敢用贾南星吗?”
傅小官摇了摇头。
他相信宣帝是知道蚁群的,毕竟这里是金陵,细雨楼的谍子也无处不在,蚁群所为没可能完全瞒过细雨楼的眼睛。
而贾公公本就是稀少的圣阶高手,要查到他的身份并不是难事。
宣帝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他是傅大官给朕的。”
傅小官吃了一惊,“你就这么相信那胖子?”
“哈哈哈,胖子……他曾经不胖,还很是英俊。人们都以为他是十三年前从武朝跑去了道院,事实上他早已去了道院。
而十三年前,奚太后发动十里平湖血案,原本的计划是铲除正好回了武朝的胖子,却没料到文帝将这消息送去了道院。
当时的道院观主,也就是胖子的师傅,将他给救了出去,以至于就连武朝的人,也以为胖子是在那时候入的道院。
当然,自十里平湖血案之后,胖子再没有回武朝。他受文帝所托,在临江扎根,照顾着徐云清和你。”
“朕那时候还是太子,早在泰和四十年就已经和他认识。那时候他在道院,经常跑来金陵,因为他说道院的伙食不好。
朕与他初见就是在红袖招,那一夜我们一起喝了许多酒,就此成为了朋友……朕的一生朋友极少,但傅大官是朕最信任的朋友!”
“朕的这个朋友举荐了贾南星,朕信任傅大官,自然没有担心过贾南星会对朕不利。这么多年过去,朕没有看错这个朋友,贾南星虽然是蚁群的工蚁,他也没有做过任何对虞朝不利之事。”
“所以啊,贾南星告老离去,朕是真的不舍。”
宣帝悠悠一叹,“世人皆说天子无情,其实傅大官那个天子是有情的,而朕,也绝不是无情之人。”
傅小官安静的听着,忽然有些恍惚。
他不明白此刻宣帝对他说的这些话是为了安他的心还是肺腑之言。
他的警惕在燕北溪的那番告诫之后就从未曾放松,无论如何,命运得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宣帝一番感慨之后,看向了傅小官,又道:“朕知道蚁群查过水月庵之事,在这里朕要对你说,那宫女是朕下令处死的,她的尸首就埋在长公主的后花园里。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这是长公主的主意,她担心有人借着这事对尚皇后不利,若是真的发生,她将把一切罪过顶过去。”
傅小官这才真正大吃了一惊,他看向了宣帝,“这不是什么大事,何须弄得如此麻烦?”
宣帝一愣,“这还不算大事?偌大虞朝堂堂皇后是拜月教余孽,这若不是大事什么才是大事?”
“若不是今儿个借着这宝藏之机将皇后说成是卧底,你信不信当那消息传入朝中,群臣定要朕给他们一个说法,罢黜皇后是最轻的,他们会逼着朕将皇后处死!”
“那后果,非但会要了尚皇后的命,就连虞问道继太子位也将不再可能……”
宣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后怕的又道:“说起来朕是天子,但天子也是要依靠这些朝臣来治理天下的。当所有朝臣真的逼宫,朕拿他们也无可奈何。”
傅小官明白了。
他觉得这是小事,这是站在他的思维角度去看待了这个问题。
在他的思维中,那劳什子二长老不过是个名头,甚至他还觉得有几分传奇色彩。
但放在宣帝等人的观念里,这就是来路不正,自身不洁。身不正无以正天下,堂堂一国皇后,却是匪人,其动机何在?
傅小官想了想,问道:“那棵树里,究竟藏着什么?”
“名册,朕已烧毁。”
宣帝并没有说那名册上有哪些人,但既然已经烧毁,那就必然有尚皇后的名字。
傅小官摸了摸袖袋中的这本名册,改日进宫,将这名册送给尚皇后,看看她会有何反应?
行辇在夫子庙下停了下来。
宣帝和群臣并没有上去,因为傅小官说呆会的爆、炸会很猛烈,怕出了危险。
傅小官和徐新颜还有霍淮谨拾级而上,来到了半山腰。
这里戒备更加深严,有上千的禁卫守着。
从悬崖往下搭好了五处云梯,傅小官攀着云梯落在了悬崖处,这里有工匠凿了一排极深的槽。
那些炸、药就埋在槽里,五条长长的引信牵到了那颗枣树下。
傅小官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招呼所有人攀爬了上去。
“叫全部人撤离,这上面可千万不要留人。等所有人撤出完毕之后,这引信得你来点,点完你得施展轻功迅速离去,不然……我怕你会被炸没了。”
傅小官很慎重的对霍淮谨交代了一句,他带着徐新颜往山下走去。
徐新颜转头看了看那颗枣树,问道:“会不会把这颗树也炸没了?”
“难说。”
“哦……若是炸没了,这枣儿可就吃不成了。”无广告网am~w~w.
“嘿嘿,沃丰道也有枣树的。”
“嗯。”
傅小官回到了宣帝身旁,拱手说道:“陛下,一切妥当,大致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那宝藏可就重见天日了。”
宣帝捋着胡须强作镇定,周围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翘首以待。
此刻的夫子庙下至秦淮河边,已经站满了金陵百姓。
前些日子禁卫封禁了夫子庙,今儿又有天子驾到,这夫子庙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
吃瓜群众们窃窃私语,却茫然不知。
秦淮河边停靠着一艘画舫,它是红袖招。
此刻胡琴胡大家站在了船首,她看了看浩大的天子仪仗,又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群,对身旁的柳烟儿吩咐了一句:
“叫船工起航。”
“去哪里?”
“离这地方远点,就去河心吧。”
柳烟儿不明所以,她走了下去,胡大家却看着那夫子庙,脸上忽然露出了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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