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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贾宇

    ,雄魏

    汗水已经从许文强的额头上渗出,嘴角的鲜血还在一滴滴的从他下巴上滴落,那阴森黑暗的房间里久久不语,就在他心中纠结恐惧的无以复加时,将他掀翻的少爷再次说话了:

    “想死,还不简单,想活却很难,这次饶你,给你个机会,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

    听言少爷话语中的警告之意,许文强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汇报完毕之后也不敢起身,只是跪在地上等着里面的人开口,这一跪就是半个时辰,让他的膝盖骨仿佛要裂开,不敢妄动,只能咬牙坚持,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却燃烧到了顶点。

    这日里杨信阳忙里忙外,累个半死,正待坐下,早看见一个体面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全帖,飞跑了进来:“贾府公子宇来拜京御膳房的掌柜。”说毕,轿子已是到了门口。

    杨信阳同孔乙己连忙迎了上去,只见贾府公子下了轿进来,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

    杨信阳忙抢上来参见,那贾宇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见杨信阳穿著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不由得心中暗叹,好一个少年。

    两人一同上了雅座,分宾主坐下。

    贾宇先攀谈道:“世师弟同在桑梓,一向有失亲近。”

    杨信阳心中纳闷,心说你是哪个,怎么就叫上师弟了,嘴里客气道,“小民久仰贾大人,只是无缘,不曾拜会。”

    贾宇似乎看出杨信阳心中的疑惑,呵呵笑道:“家父当年曾有幸在萧大人门下受业过,杨掌柜也是萧大人亲传弟子,如此算来,我和你是亲切的世弟兄。”

    杨信阳听了只得尬笑,道:“晚生侥幸,实是有愧。”

    贾宇绅四面将眼睛望了一望,看见角落里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胡床,有些讶异道,“世师弟,可别说你晚上就睡在这儿。”

    杨信阳笑笑,“店里杂事多,而且大梁米贵,居不大易啊。”

    贾宇轻叹一声,说道:“世师弟果是清贫。”

    随在跟的家人手里拿过一封银子来,说道:“为兄却也无以为敬,谨具见面礼五十两,世师弟权且收着。

    这华居其实住不得,将来当事拜往,俱不甚便,为兄有空房一所,就在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虽不轩敞,也还干净,就送与世师弟;搬到那里去住,早晚也好请教些。”

    杨信阳再三推辞,贾宇急了,道:“你我年谊世好,就如至亲骨肉一般;若要如此,就是见外了。”

    杨信阳方才把银子收下,作揖谢了。

    两人闲扯了一番不着边际的师兄弟情分,贾宇又问了天藏城之事,杨信阳随口说了,他口才甚好,虽是简单描绘,却仍旧把当日发生情景说得入木三分,把贾宇听得都呆了。

    末了,贾宇叹了口气,“杨师弟,你是萧大人钦点的入门子弟,为何不去考去个功名,如此好的资源,为官从政,更能

    发挥师弟所长,何必做这开饭馆的勾当。”

    “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意思是说:

    一个人往往要在命运垂危的时候,在贫贱窘迫的时候,在身份低微卑弱的时候,才能见出和另一个人的交情深浅。

    即是我们常说的“患难见真情”。

    杨信阳笑笑,“其实患难见出的何止是真情,更多的,是假意与凉薄,锦上添花何其多,雪中送炭有几人?人间世态如此。”

    正所谓,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杨信阳说着,吟哦道,“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贾宇闻言哈哈大笑,“好一个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京城里不少人传说杨公子是少年英雄,如今一看,对于人情世故这块,也是少年老成了。”

    杨信阳笑笑,“让贾公子见笑了,让我斟一杯酒给你吧,请你自宽自解决,人情反复无常本就如波澜一般,人与人之间哪怕相交到老,仍旧要时时提防警惕,白首相知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贾宇点点头,“这倒是,一旦富贵通达了,就会对后来出仕做官的人,轻薄排挤,乃至落井下石,反目成仇,人心无常。

    难道仅仅是仕途官场上才有的吗?不是的,这分明是人间赤裸裸的残酷真相。”

    杨信阳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摇晃,“穷人站在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到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古如此。”

    贾宇闻言,意味深长一笑,“听老弟一言,面对这种现实,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你打算选择抛却世俗,投往山林?”

    杨信阳心里暗骂一声,沙比才去山沟里吃风喝露水,这诗文就是我抄来装模作样的。

    当然杨信阳不会明说出来,他只是淡淡一笑,“俗世人间,是炎凉世态,人情翻覆,今日把盏饮酒,明日视如仇雠,而大化自然,却是天地无私,万物亲仁。

    草木花树,细雨春风,是一般的平等,无高下之分,无贵贱之别,无喜恶之叹。

    势利、凉薄,也便何足道哉!

    既不足道,那么也就不必费心烦恼,与其隐居山林避世,不如大隐隐于市,心中宁静,到处都是宁静。”

    贾宇闻言点点头,沉默不语,良久才叹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对你青眼有加。”

    “贾公子,过奖了。”

    “说了那么多,师弟还没说个明白呢,为何要守在这甜水街的小酒馆里?”

    杨信阳笑笑,“此事我与恩师说过,恩师明白我的想法,送了一句话与我,

    大行不加,穷居不损”。

    贾宇脸色讶异,“哦?此话何解?”

    杨信阳叹了口气,“若是我一心想混个功名,想来萧大人也不会收我为徒了,我这人,心情懒散,官场那规矩,对我而言是一种束缚,恩师也是明白了这点,故而我开个小酒馆,恩师不以为耻,反而觉得在下符合他的秉性。

    这句话,恩师拆解过,正所谓,真正的君子,得志通达时不骄傲猖狂,失意穷困时也绝不卑躬屈膝,损害自我的意志。

    对己是如此,对人对事也当如此。

    你得意时,我不卑躬屈膝;你失意时,我也绝不冷眼相对。

    真正的成熟,既不是自以为洞察世态,玩弄人心;也不是只看到人性晦暗的一面,从此心灰意冷,披上冷漠的外壳。

    而是选择始终清醒、理智而不失宽厚、悲悯地,看待人性,面对人生。

    贾宇一拍手,“对人性的优点有极崇高的敬意,对人性的弱点则抱着极宽厚的悲悯。”

    杨信阳赞同道,”这是理解文学的必需,也是理解人性的必需,更是让自己懂得放下、学会释怀,活得更轻松自在的必需。

    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事,总有阴霾和风雨,让人烦忧,让人抓狂,无所适从。

    其实,很多事是无法避免的,也无法选择,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看开了,自然快乐就来了,看淡了,自然心情就平和了。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

    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人的一生很短暂,不过是匆匆数十载,却为何有太多的忧虑?白昼短暂,黑夜漫长,为何不执着火烛夜晚游乐?快乐是自己给自己的,也要趁着现在,不必等到以后。

    与其纠结,不如及时行乐,莫负时光!

    也许从来没有圆满的人生,却可以有现时的快乐。

    贾宇出身官宦世家,其父有意让其延续家族辉煌,故而从小就延请各家名师来教导贾宇,所以他虽然是权贵子弟,却不像杨信阳那个便宜兄弟边延荣一般,是个二世祖,反而也是一肚子才华。

    听了杨信阳这番吟哦,他也心有所感,

    二月已破三月来,渐老逢春能几回。

    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

    二月快过完,三月又将来,春天渐渐老去,岁月不待人,还能遇见几个春天呢?但不要考虑那些身外之事,把自己弄得烦恼不堪,还是快快乐乐地喝酒去吧!对自己好一点,剪去那恼人的忧思。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很多烦心事,只有保持心境的平和,才不会处处纠结,庸人自扰。

    杨信阳举起酒杯,“浮生常如一梦,有时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凡事又何必太计较啊。”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