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魏
话音刚落,他便用力将千金琴瞬间摔了个粉碎,随后他又拿出自己的诗文,分发给了众人。
大家都被他的举动震惊不已,注意力也不自觉地被他的诗作吸引,在场人士纷纷争相传看。
宴会过后,陈子昂这个名字便传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们都称他为“千金郎”。
陈子昂千金毁琴,所写诗文在大梁文圈里传唱,金子总要发光的,他确实是才华横溢,很快成为大梁城中一众文人的座上宾,不少权贵也时时延请他去赴宴,功成名就,指日可待。
而策划此事的京御膳坊,也跟着名声鹊起,生意渐隆。
时日流转,大梁城已到暮春时节,城中渐热,午后用餐人数骤减,难得空闲一番。
这日午后,忽地雷声大作,跟着下起大雨来,杨信阳坐在大堂里望着孔乙己盘点账目,算盘声劈啪作响,他耳朵微微一动,笑道,“老孔,有稀客到了,吩咐后厨准备点下午茶。”
孔乙己闻言一惊,抬头看向门外,但见瓢泼大雨中,隐隐飘来两人。
那两人均打着描花的纸伞,当头的是一位青年男子,细长眉毛,丹凤眼飘逸有神,体格挺峭,着一身寻常短衣,裤脚高挽,腰间挂着青瓷水壶,还掖了一块白布手帕。
他身后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个子瘦小,俊俏白皙,双颊至颈光洁如瓷,衣着却很拘谨,裤脚溅湿也不挽起。
店里人只看到这两人,杨信阳却不同,明锐的感知让他知道,还有四个高手,冒雨潜伏到了京御膳坊左近。
“伙计。”那青年男子嘻嘻直笑:“看起来你这店生意不行啊”
杨信阳点头道:“雨大,没客人。”那青年男子笑道:“谁说没客人,我们就是客人。”
杨信阳仔细一打量,但见那青年男子剑眉星目,脸上带着一股隐然的挥斥之气,一张国字脸,倒也长得周正
说话间,杨信阳微微一笑,迎入二人,后面那名矮小少年,入门时瞥他一眼,抿嘴微笑,杨信阳也报之一笑,那少年忽地双颊绯红,低下头去。
那青年大剌剌当堂一坐,拔开水壶塞子,大口喝水。孔乙己上来伺候,青年只做不察,咕嘟咕嘟喝着水,孔乙己拿着个炭笔白纸,举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开口,杨信阳却是端然静坐,面露微笑。
那青年喝足了水,一抹嘴,打量孔乙己,又撇了一眼杨信阳,“敢情掌柜和账房都是个呆子?”
孔乙己见这人出言无状,微微皱眉,杨信阳却是笑了笑,道:“本店上下,见人下菜,客官既然不着急点菜,我等也不能催促,以免坏了客官兴致。”
那青年耸然变色,忽又哈哈大笑,指着陆渐道:“不错,我下馆子多了去了,能这么沉稳的,还是第一次见,怪不得你这店里生意冷清,毕竟大多数人来吃饭,可不是来发呆的。”
孔乙己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客人,不觉目有怒色,杨
信阳面色淡定,微微笑道:“有的人呆在面上,聪明却在心里。有的人眼前漆黑,心头却亮得很。”
那青年笑道:“莫非这就是你开店的道道?”
杨信阳也笑道:“算是吧,毕竟打开门做生意,做得有些眼色,阁下此等贵客,自然要用贵客之礼来应对,却又不能太过唐突,以免惊扰到阁下。”
吧嗒一声,那水壶跌得粉碎,那青年微一恍惚,瞳仁遽然收缩,目光锐利如鹰:“你是哪一边的?控鹤,黑衣,玄甲,铁卫,天纪,还是羽林!”
杨信阳闲闲地道:“足下当我是呆子,我便是呆子,足下当我是列国密探,那也差不多,全凭阁下怎么断人了。”
那青年默默听着,目光却缓和下来,一抹笑意从嘴角化开,温暖和煦,如二月春风:“我只是好奇,你这小兄弟,怎么瞧出来的?”
杨信阳摆摆手,让孔乙己给桌上人上茶,道:“迅雷疾电,怒雨横天,此乃天怒,天公震怒,非常之时,非常之时,又非饭点,阁下尚有闲情来我这小巷里的一间小小饭馆,必然不是单穿想填饱肚子那么简单,必为非常之事,常人当此天威,心胆俱寒,藏身匿形犹恐不及。
而当此天威,仍能神明心照者,必是大有为之人,史书有载:‘舜入于大麓,烈风雷雨而不迷,尧乃知舜之足授天下’,足下穿风过雨而来,仍能气定神闲,调笑诸君,此等气度,哪怕放在大梁,也是独一份,真是稀罕得很。”
那青年听得这番话,容色百变,似惊讶,似恼怒,又似无奈,终于化为一团钦佩,叹道:小兄弟这张嘴,说得我心花怒放,真是舒坦,不过……”
青年话音一转,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冷冷盯着杨信阳,“这大梁城里,汇聚了魏国各方豪强子弟,小兄弟,听说你方从天藏城而来,外乡人,怎么就能认定是我?”
杨信阳道:“公子多虑了,先前我只有七八成的把握,听你这句话,却涨到十成。”
那青年笑道:“愿闻其详。”
杨信阳自顾自端过茶水来,道:“其一,京中传言你曾亲入信河,意欲和黑龙王决一死战,外人皆说你是匹夫之勇,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人却说你是无法理解之事,必然寻根问底;其二,令母去世,外人皆说你在灵堂上大哭大笑,是为不忠不孝,有人却说你是无法领会生死知道,不知幽冥之事,不知道阴阳两隔之人,究竟是该悲或喜。
这世间的能人着实不少,但如你这般穷究根底、自以为是的人物,却是少有得很,秦轲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那青年尚未答话,那矮小少年已喝道:“好呀,你敢叫羽林中郎将的名字。”声音娇脆,竟是女声。
杨信阳微笑道:“令妹也来了么?”那矮小少年大惊失色,继而双颊泛红,艳若明霞,秦轲也讶道:“小兄弟就算听出她是女子,又何以断定是我妹子,而不是我的妻妾。”
杨信阳心中
暗笑,脸上却绷住道:“贵人在侧,女子素来拘谨,举动若合符节,若是妻妾,随足下外出,战战兢兢,犹恐触犯你羽林中郎将,岂敢胡乱插嘴?唯有小将军至亲至宠之人,方敢如此放肆,久闻秦小将军,料来便是这位了。”
秦轲苦笑道:“看来我兄妹二人易装前来却是多此一举,京中多有传言,说天藏城出了个少年英才,纵横捭阖,破了夏国的夺城阴谋,尔后又拒绝曹将军的请功,足见风流,在下久仰其名,早就想结识一番,只是公务繁忙,一直未得空,听闻阁下亲来大梁,故而易装前来一探,果然名不虚传。”
“秦小将军谬赞,实不敢当。”杨信阳淡淡地道,“不知秦小将军前来,有何指教?”
“阁下在天藏城的大名,早就传到京都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听到眼前男子的话语,杨信阳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并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客套话语,他只喜欢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强大。
秦轲微微一笑,“指教谈不上,一来是久闻不如一见,大名鼎鼎的天藏城杨信阳来到京都,缩在这甜水巷里开饭馆,怎么也得过来看一眼,再者……”
秦轲看了一眼自家妹子,“府中下人,都在传言有个二愣子开业第一天就宴请附近乞儿,还豪掷千金帮一个落魄书生打响名气,那更要过来瞧一瞧了。”
咚
秦轲小妹在桌子下狠狠踢了他一脚,杨信阳微微一笑,“现在不就见到了,也是正常人嘛,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
“确实,不过是不是正常人,那可就难说了,”
秦轲站起身来,“那么,天藏城来的正常人,交个朋友如何?”
“求之不得,三生有幸。”
杨信阳说着,两人伸出拳头,轻轻碰了一下。
“人行事施予,以利之为心,则越人易和;以害之为心,则父子离且怨。”
待得秦家兄妹远去,不见人影,孔乙己忽地念叨了一句。
“老孔,你在文绉绉说些什么?别打哑谜。”
孔乙己摇头晃脑,“这说的是,人在行事施予时,要有利他之心,别人才愿与你和平共处;如果只有害人之心,就算父子也会离心离德心生埋怨。
人与人相处,处的不是算计,而是互利共赢。做一件事,大家都得到好处,才愿意继续合作下去。如果“损人利己”,那么一定不会再有人愿意与你合作。
凡是有利别人的事,就赶紧去行事施予,凡是不利于别人的事情,就赶紧停下来不做,互利共赢,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主人雇人种田,会根据自家情况给予雇者以饮食,甚至给他钱与衣,不是无私地爱雇者,而是在主人看来,这样雇者会更用心种地。
雇者努力耕耘,尽心整理田地,也不是因为他爱主人,而是在雇者看来,这样做的话,吃到的饭菜会更美味,且容易得到钱与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