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重新泡了一壶茶,那青年上前一步,仍旧不说话,等少年坐定后,从腰间取出水壶,啵的一声拔开水壶塞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杯,倒出水来,那少年接过,大口喝水。
杨信阳在旁边站着,笑而不语。
少年喝够了水,侧头看了下杨信阳,“你怎么不问我要吃什么?”
“雨中稀客,不能用寻常菜品招待,得客随主便。”
那少年耸然变色,忽又哈哈大笑,“你这人,果然有点意思,久闻御膳坊的老板是个神童,果然聪明,只是对这等级尊卑,有些糊涂,你这伙计,呆里呆气的,活脱脱一个呆子呢。”
少年指了指站在一边惊疑不定的孔乙己,孔乙己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客人,不觉目有怒色。
杨信阳脑子飞速转动,在想着这个少年的来路,这少年体态很是眼熟,可是容貌却陌生无比,这张脸毫无特色,属于在街上完全认不出那种,笑的时候皮笑肉不笑,还十分诡异。
皮笑肉不笑?
杨信阳心中蓦然划过一道闪电。
杨信阳淡淡道,“等级尊卑,不过是权贵家玩的虚礼,我等平民百姓,用不着这个,一切以实用为准,雨中突来贵客,谁知是不是天王老子,伙计措手不及,当老板的出面招待,有何不可呢?”
咚
一声重响,青年男子将水壶重重放在桌子上,桌子竟然被震出一道裂缝,“大胆!”
那青年男子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杨信阳毫无惧意,闲闲道,“这桌子我是找人定制的,二两银子一张。”
那少年没想到杨信阳不按套路出牌,微一恍惚,瞳仁遽然收缩,目光锐利如鹰:“你身后是谁,叫他出来。”
杨信阳后退一步,拉了张桌子坐下,“我身后没人,我就是杨信阳,杨家开的御膳坊,家中二老开的小酒楼,暂且由我主管。”
那少年仔细打量着杨信阳,目光却缓和下来,一抹笑意从嘴角化开,温暖和煦,如二月春风,带着一股别有的风情,“我又不饿了,小哥儿,你陪我说说话可好。”
杨信阳靠在椅背上,“恭敬不如从命。”
少年把杯子拿在手中摆弄,“方才我们一进门,你就说我们是贵客,说说看,何以见得?”
杨信阳道:“迅雷疾电,怒雨横天,此乃天怒,天公震怒,非常之时。
非常之时,又非饭点,还有一个高手护卫,冒雨前来我这小小酒楼,肯定是非常之人。”
少年笑道,“有点道理,不过,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嘴馋了,又听说御膳坊美食之名,想来尝尝呢?”
杨信阳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干系重大,斟酌一下道,“也有这可能,不过大部分人,当此天威,心胆俱寒,藏身匿形犹恐不及;而当此天威,仍能神明心照者,必是大有为之人,足下穿风过雨而来,仍能气定神闲,我可不信只是为了嘴馋而已。”
那少年听得这番话,容色百变,似惊讶,似恼怒,又似无奈,终于化为一声叹气,叹道:“小哥儿你过奖了,我就是想找个人唠嗑唠嗑。”
杨信阳拱拱手,“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看向孔乙己,“老孔,贵客是要招待的,告诉鹿行,做一尾鱼来。”
孔乙己点点,悄然消失在后厨里。
少年见孔乙己走开,道,“你在这天藏城中长大的,对吧?”
“在天藏城长得不假,不过却不是城中,我在郊外长大的。”
少年顿时来了兴趣,“在郊外,那也是有很多趣事吧。”
杨信阳点点头,把儿时的趣事随意说了下,忽悠同伴帮忙刷墙,抓鱼,灌斗猴等等,听得少年悠然神往,喃喃道,“唉,这民间,真是有很多趣事啊。”
“不过,也不全是好玩的事。”
杨信阳话锋一转,说起了,暴雨后灾民的惨状,还有平康州那边黑龙王肆虐,城中繁华之下一堆穷人的事,像根木头一样杵着不动的青年男子哼了一声,“小孩子之言,尽是胡说八道。”
“你说我哪句胡说八道?”
“体长三四丈,比人高的怪物黑龙王,小孩子编都不会编得像样点。”
杨信阳张张嘴,这人武功不错,怎么见识这么浅薄,“这……当日河边数万灾民,人人见到,我家收养的两个小姐妹都是从黑龙王嘴里抢下来的,这怎么做得了假?”
“阿大,不懂别乱抬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