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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上学

    邻居郑大叔带着他的女儿过来了。

    女孩儿躲在大叔身后,哪怕母亲将炸白蚁递过去,惹得她口水直流也难掩羞涩本色,但是一见杨信阳,欢呼一声便冲上来,将杨信阳搂在怀里,唬得郑大叔忙上来,“快松开,人家伤口还没好呢。”

    “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母亲笑吟吟,她帮杨信阳换药,自然知道杨信阳身上的伤口都结疤了,只当是连炕街的公孙大夫医术了得,没有多想。

    郑大叔是拿着一篮子鸡蛋来感谢杨信阳救女之恩的,养母接了,两人在外屋子叙话,只剩两个小娃娃在屋里。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杨信阳。”

    虽然自己的肉身是个三岁小孩,但是被一个五岁萝莉搂着还是很不自在,杨信阳借着询问名字的由头挣脱了萝莉怀抱杀。

    女孩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杨信阳,“望舒。”

    杨信阳笑骂一声,“那瞎子起名字倒有一手。”

    郑望舒不明所以,坐了一忽儿,想起什么,从脖子下的兜里取出一把车前草,“你玩这个吗?”

    杨信阳一愣,望舒已经取了一根放到他手里,“这样,勾到一起,一起拉,谁先断谁就输。”

    望舒一边说着,一边把两根车前草的花序勾到一起,杨信阳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拔根儿吗,顿时兴味盎然地和望舒拉扯起来。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

    两人一边喊着号子一边互勾,杨信阳暂时忘记自己的成人灵魂,倒也找回了童年的乐趣,玩乐间,一阵喧哗声,大人们又进来了。

    当先进来的是父亲,他刚送了豆腐回来,见两人玩得开心,说了句,“这倒好,听街上说书的讲古,高武大帝当年和戾羲皇后也这样玩过。”

    跟在后面的母亲本来笑意盈盈,一听此言顿时变了脸色,“别瞎说,咱可不做那倒霉人。”

    杨信阳闻言很是纳闷,欲要发问,却听得郑大叔招呼望舒回家了,望舒和他依依作别,郑大叔将她抱起,呵呵笑道,“老杨也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不过信阳这娃儿俊得跟个面团似的,长大了说不得也是个帅小伙。”

    养父养母又是客气一番。

    此后数天,小望舒又来找他玩儿,将后院那片车前草薅秃噜后,小望舒说她要去上学了。

    杨信阳重生到这个异世界已将近三年,早就发现这个时空依旧用着和前世一脉相承的字体,然而他对这个世界的文化经济政治军事等等却一无所知,是时候了解这个世界了。

    他晚上便将此事告诉了养父母,母亲没有做主的权力,看向父亲,“当家的,你看怎么样?”

    养父一向沉默寡言,他伸出手端起一碗凉水,粗糙的手在油灯下的剪影像一块刀劈斧削的顽石的坚硬,“学堂的规矩,只收五岁以上的娃儿,信阳你还不到三岁,只怕教习不肯收。”

    杨信阳看向母亲,母亲见儿子两眼汪汪,都快滴出水了,不觉心中都快化了,将杨信阳搂在怀里,伸手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当家的,既然阳仔有意,不妨明天去试试。”

    父亲看了一眼满脸渴望的杨信阳,点点头。

    次日,父亲一早就出了门,刚好碰见扛着锄头的郑大叔,把事情说了,郑大叔嗨了一声,“你这空手去,教习肯定一个不字把你打回来。”

    “那该咋整?”父亲有些迷茫。

    “你得给他意思一下。”郑大叔做了个搓手指的举动。

    老郑一番指点,让父亲懂了些许人情世故,拿了一吊铜钱,一盒豆腐送到学堂。

    那教习见父亲模样,一时无语,听了父亲来意后,他缓缓道:“老朽教习多年,倒没见过这么好学的稚子,既然有心,就让他来吧,这礼物,还请杨大爷拿回去吧。”

    闻得杨信阳也要去学堂,郑望舒自告奋勇,来领了他同去,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两个小小人儿,宛若姐弟,走上了求学之路。

    所谓学堂,是一座不方不圆的院子,里面是一座大屋,附近几条街,大小孩子都被家长送到此处,也算个托管,省得四处跑。

    杨信阳一进来,便觉得很吃惊,因为这学堂里居然有很多女孩子,看来这个时空没有染上理学的臭毛病。

    其他孩子们看见杨信阳也很讶异,因为他太幼小了,要知道这里的孩子们,最小都有五岁了。

    教习留着山羊胡,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板着脸,不苟言笑,头上戴着一顶高高进贤冠,一手举圣贤书一手按在戒尺上,坐在讲台上,眼见望舒领着杨信阳进来,声音硬梆梆,“你就是那个勇斗恶犬救幼女的小子?”

    杨信阳点点头,教习不再说话,指了指最前面一张桌子。

    杨信阳拒绝了望舒想把自己抱上凳子的想法,吃力地爬上几乎与自己等高的凳子,翻开书本。

    教习见杨信阳如此乖巧,微微颔首,重重咳嗽几声,喧哗的学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教习领着大家开始背诵千字文,抑扬顿挫的嗓音此起彼伏,汇合成一曲催眠的曲调。

    杨信阳为了对抗睡意,胡乱翻着花了十个铜板买的课本,发现里面尽是千字文三字经论语之类,皆是小儿开蒙读物。

    笃!

    正烦躁间,脑袋挨了一记板栗,抬头一看,教习正满脸不爽地盯着他,杨信阳顿时明白,这是对自己走神的教训,他又不能直说这些自己都会了,只好翻到开头,跟着吟哦起来。

    好容易挨到上午课罢,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却围了过来,个个不怀好意。

    “小子,你这么小怎么就来上课?”

    “嘿嘿,还没凳子高,看起来好软的样子。”

    杨信阳被捏脸。

    “奶都还没断吧,要不就当我们的小弟弟算了,叫一声哥哥,说不定我们可以送你去西舫街找羊奶喝。”

    杨信阳被揪头发。

    “咦,还带了豆腐串,给我瞧瞧,你吃得下嘛,这豆腐这么硬,我看你牙都还没长齐呢,哥哥帮帮你。”

    杨信阳的午饭被抢了。

    幼小的杨信阳成了学堂里的稀罕物,好奇的有之,恶意的有之,望舒看见有人欺负信阳弟弟,大叫着过来,像一头母兽一样龇着牙齿,将他们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