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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一曲悲歌

    “确认的方法很简单。”季梦思说道:“我会用音乐确认你的真情实感,如果在音乐结束前,你使用气势,就算你输了。”

    陈景辉起身,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请。”

    “真自信啊。”

    季梦思说着,也不多言,她开始拨弄琴弦。

    这一刹那,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如果说最开始的她像一朵美丽而危险的曼陀罗花,之后的她像清淡典雅的兰花,现在的她,就像是漆黑,恐怖的深渊。

    乐声中,蕴含着无数痛苦与压抑,这些情绪像刀子,在刮陈景辉的骨骼。

    “倘若你真的相信能带他们离开血海,那你一定不会害怕面对他们的痛苦。”

    季梦思低语着,陈景辉几乎听不见她的话了,他在用全部意志抵抗着歌曲。

    他瞬间变得冷漠,冷酷,仿佛歌声中映射的一切感情,都与他毫无关系。

    “生与死的轮回确实痛苦。”陈景辉自语道:“但世界便是如此。”

    “用灵器的意志影响自己,是主动还是被动这样做的?”季梦思低声问,她没有期待得到回答。

    歌曲再变,这次传递的情绪更加真实,那是无数个细化的,每个不同角色的情绪。

    有修行者被血海影响,变得嗜血冷漠,在失控杀死了好几个亲人后不停痛哭,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咀嚼尸体。

    有外来者被当猎物狩猎,被当做奴隶圈养。

    有本地居民劳累半生,被驱使干活,吃着怪物血肉,最终在变为血尸前,像家养的老牛一样被宰杀。

    在季梦思的歌声里,这些情绪的主人仿佛都变成了陈景辉,像是陈景辉在体验这一切。

    涉及到了自身,天之气外丹的影响开始消散,陈景辉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

    季梦思双眸望着陈景辉,她显得无悲无喜,好像不会有任何外界事物能影响她的情绪。

    她琴声逐渐放平,在她看来,已经没有再演奏下去的必要了,在她的乐声突破灵器对陈景辉的影响后,陈景辉的意志已经坚持不住。

    “我能。”

    陈景辉突然说话。

    季梦思极度震惊地望向他,只见陈景辉站起,手中一把古朴长剑出现,在微微颤抖。

    陈景辉说道:“我能感受到,在痛苦中,他们内心的所想,他们的意志,他们不愿饿死,不愿被杀死,不愿爱自己的人,自己爱的人死亡……还有那些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众生的炽热意志。”

    季梦思察觉陈景辉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的眼神太炽烈了,以至于季梦思下意识偏开视线。

    那不是她所熟悉的,属于情爱和欲望的眼神,而是另一种眼神,她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类似的目光,但也远不如此刻的陈景辉炽烈。

    那个人是曙光战团的将军,刑阳真人。

    这一刻,季梦思真的相信了陈景辉,至少陈景辉自己是认为,拿到记忆血花后,他真的能够拯救血海里的众生。

    可季梦思又有点不甘心,她看得出来,陈景辉不过是气境而已,凭什么气境能抵御她的音乐,她已经想好了,记忆血花可以给,但至少要让陈景辉放出气势,让他认输。

    她继续弹奏音乐,音乐中蕴含的负面情绪越发强烈浓重,像是充斥剧毒的毒气,一旦接触就会全身无比疼痛。

    陈景辉脸上表情微微扭曲。

    他感觉得到,即使唤出古神剑,古神剑为他承担了大半攻击,但明境层次言修全力而为的乐声还是难以抵挡,大量负面情绪在内心酝酿。

    “啊,好想直接动武,用武力镇压这个女人,让她交出记忆血花……”

    “好痛苦,好难受,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陈景辉捂着胸口,他感觉到胸闷,心口在疼,像是被刀子在割。

    “想点开心的事,想想……”

    陈景辉凝聚起意识,开始回忆曾经经历过的美好记忆。

    南门二里舒适的生活,游戏,朋友,好听的音乐,很好看的电影,读了一整夜的……

    在“地球”上,和战友一起并肩对抗修仙者,一次又一次的对抗强敌,最终胜利的喜悦……

    认识星彤冰后,和她相处的一切……

    这些都如同镜中月,水中花,根本抵挡不了季梦思的乐曲。

    到最后,还是变为了意志的考验,陈景辉只能用意志去抵挡,强忍住爆发气势,自我保护的本能。

    但光凭意志,不可能抵御住超过一个位阶的言修的音乐,陈景辉感觉到,自己越发坚持不住了。

    意志力也并非只要坚持,就永不耗竭的能力。

    就在陈景辉即将支撑不住时,音乐停息了。

    “你赢了。”季梦思说着,语气颇为复杂。

    她不是没有力量再表演下去,只是再表演下去,她这位“半明境”强者的意志会支撑不住,有被灵气控制,走火入魔的风险,而这又不是生死之战,没有必要这么做。

    陈景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从水里爬出的溺水者,好几秒都没有说话。

    “大花魁,承让了。”陈景辉拱手说。

    陈景辉感觉,再过不到半分钟,他就要支撑不住,使用气势。

    季梦思从袖中取出三朵血色鲜花,轻轻一丢,陈景辉念力抓摄过来,仅仅只是触碰到血花,他仿佛都模糊感应到了美好,欢快的情绪。

    做完这一切,季梦思便向后瘫倒,仿佛她比陈景辉还累。

    “小弟弟,能不能把姐姐抱到床上,姐姐走不动路了。”

    陈景辉嘴角抽了抽,就当没听见,说道:“大花魁,我还有事要问。”

    “请问在我抵达之前,您是否已经从天女那里得到了消息?”

    陈景辉很怀疑这个,他觉得收集力心石和记忆血花都太过顺利了,基本没遇上什么困难,两位明境好像都和天女串通好了,就等他来取。

    季梦思双手称地,微微仰起身子,睁开一只眼睛,瞧着陈景辉: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确实没有说谎,也有足够坚强的意志,表明你认为,收集请神上身的法器,释放天女,能让血海里的人离开。”

    “但你认为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陈景辉一怔,问道:“这话是从何说来?”

    “听你询问刚刚的问题,我知道了你和天女的关系并不是我预想的,那样密切的关系,所以我才这样问你。”季梦思说:“没有别的深意。”

    “只是生活在血海里的人,已经不奢求能够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