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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邀请同行 三个条件(下)

    由于明天就要和诺敏南下,所以,在当天晚上,张天昭就对跟他来恰克图的船队和人员,作出最后的安排。

    他的贴身护卫莫敬辞,将持着姜玉娘的亲笔书信和信物,跟随返回大明的范家“大玉川”商队,去大明的大同镇,想办法找到姜瓖的家族,暗地里上门认亲。

    他自己则带着蒙力克以及8名护卫,跟着诺敏去土谢图汗部的大帐所在地库伦。并在恰克图河留下一条木帆船,等他回来后使用。

    其余的人员,则把拍买来的十万斤砖茶、一万斤盐巴、五千斤铁等物资,全部装上船去。也是在明天早上,由阿丘带领,顺水路返回安国城。

    第二天清早,在鲜红如血的朝阳下,三支庞大的队伍,满载着各自数以万计的物资,几乎同时离开了恰克图,但很快又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张天昭带着蒙力克,还有十名佩刀挟弓的护卫,加入到诺敏的队伍中,缓缓地向库伦而行……

    出于个人爱好,张天昭穿越前,亲手在地图上测量过,从恰克图到库伦的直线距离,大约是三百公里。但在实地上行走,他估计要走三百五十公里以上。

    为了顺利地返回土谢图汗部大帐,诺敏下令离恰克图比较近的三个小部落,让他们把所有的骆驼,大约是五百多头,在昨天晚上半夜之前,赶到恰克图来。

    驼队到达后,诺敏紧急地动员了数百人,把恰克图官仓里所有的物资,全部装到骆驼背去,然后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库伦前进……

    由于队伍由骆驼组成,而骆驼的速度,是不可能快的。它们每天走的路程,满打满算,也就是五十多不到六十公里。

    所以,诺敏的队伍,紧赶慢赶,也花了整整7天时间,才到达了土谢图汗部大帐临时的所在地——库伦。

    库伦,其实就是后世的外蒙首都乌兰巴托。它真正建立起城池,成为土谢图汗固定的大帐驻地,是在皇太极的崇德四年(1639年)。

    现在,它作为流动的“敖尔告”(宫殿、宫邸),仅仅是土谢图汗部的大帐,和喀尔喀蒙古最高的精神领袖众多的驻锡地之一。

    8月30日,当张天昭他们到达库伦的时候,正是中午阳光特别明媚的时候。

    张天昭也终于有幸,亲眼目睹了一次,有上万顶蒙古包,散落在草原上的壮丽景观。

    骑着骏马,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丘上,张天昭居高临下,极目远望。

    他看见了,库伦位于肯特山脉南端,鄂尔浑河的支流图拉河的河畔。

    在它的南边和北边,是巴彦吉如合、博格达汗和青格勒台等三座低矮的山脉。

    在它的东西两个方向,则是绿草如茵的广阔草原。

    草原上,图拉河从库伦南面的博格达汗的山脚,由东向西,缓缓流淌。色楞格河曲则由北向南,将诺大的库伦大草原,分为河东、河西两个部分。

    土谢土汗部的大营,就座落于图拉河的旁边,在它硕大的蒙古包周围,有上万顶白色的蒙古包,错落有致地散落在绿草青青的草原上。

    这些漂亮的蒙古包,一顶连着一顶,连绵不断的向两边扩展。

    如果你往东西两个方向看去,你就会看见,白色的蒙古包,仿佛真的要连到远远的地平线去……

    在蒙古包之外的草原上,有数不清的牧人,骑着低矮健壮的蒙古马,不慌不忙地赶着数不清的牛羊,还有数不清的马匹,在绿草茵茵的草原上,一边放声高歌,一边悠闲地放牧……

    看到库伦美丽的景观,张天昭不由心旷神怡,神情振奋,不知不觉中,便有点沉浸在”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美景中。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更多地享受帐篷连天、牛羊被野的壮丽景像。诺敏就带着他,控制着马速,向大营深处的大帐轻步走去……

    等他们到达硕大无比,豪华奢侈的大帐前,张天昭等人才看清楚,眼前的土谢图汗大帐,占地最少也有上百平方米。

    在它的周围,还有三四个紧紧地挨着它的小点的帐篷。它们与大帐一起,构成了一组功能齐全的蒙古包“宫殿”。

    诺敏爬下马后,有点紧张地看了周围的情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张天昭说:“阿度,我进去参见父汗,禀报此次运回物资的情况,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张天昭看见他有点紧张,估计他是怕父亲的条件反射,也怕把事情搞砸。就安慰他说:“阿哈为土谢图汗部带回了那么多的物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东忧西怕?你只管去跟大汗直说,一定没有什么事情。”

    诺敏得到了张天昭的安慰,略略地放心不少,然后鼓起勇气,抬头挺胸地走进土谢图汗的大帐……

    硕大豪华的大帐内,一场简单的宴会正在举行。

    参加宴会的,除了土谢图汗衮布,还有部落里几个重臣,以及喀尔喀最高精神领袖的代表。

    他们就在上午,刚刚举行了一场规模宏大的佛法仪式,向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佛祖祷告。

    希望佛祖能保佑,让正在土谢图汗部中流行的痘疾,可以无痛无死,无药自愈。

    跟以往的宴会不同,今天的宴会没有欢快的歌舞,也没有动听的丝竹。

    有的,只是衮布和重臣们,在借着酒意,高声地讨论着,该如何尽快从张家口换回药材,送走“痘神”。

    “恰克图镇守官诺敏,参见英明睿智的土谢图汗。”

    就在衮布和重臣们谈兴正浓的时候,诺敏已掀开大帐的门帘,钻了进来。

    进门后,他马上就找到了父亲衮布所坐的位置,快步走上前去,然后跪在宴会场中央,向衮布磕了几个响头后,说岀了如诗歌般的参见词:

    “愿大汗像高飞在天空的雄鹰,永远俯瞰着美丽的草原,像佛祖莲台前的明灯,永远照亮着牧民们的心。”

    诺敏作为衮布与奴婢的私生子,在大汗家中,无名无分,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所以,在参见的礼仪上,他也心知肚明,没有选择儿子参见父亲的礼仪。而是选择了属下参见大汗的礼仪,参见了衮布。

    衮布是个大约四十五六岁,有着典型蒙古人的国字脸,身材低矮壮实的中年汉子。

    他谈兴正浓,与重臣们的讨论被诺敏打断后,就有点不悦地把手中的金杯,放在面前的案几上。

    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诺敏,中气十足地对他说:“嗯,是你回来了,那就说说吧,你当了一年恰克图的镇守官,今天带回来了多少货物?”

    “是,大汗。”诺敏清了清嗓子,依旧跪着低头说,“属下今天带回八万三千张毛皮,砖茶四万二千斤,还有其他的零碎物资,大约五千斤,共有十三万货物,可供大汗使用。”

    “嗯,你做得很好……咦,怎么毛皮和砖茶,比往年多出一倍不止?莫非来恰克图的汉商、东布里亚特人和索伦人,也比往年多出了一倍?”

    在衮布的认知中,来恰克图卖砖茶的,一定是汉商。来卖毛皮的,不是东布里亚特人,就是彪悍无比的索伦人。

    既然收上来的毛皮和砖茶,比往年的多出一倍,那么,来恰克图交易的汉商、东布里亚特人和索伦人,也应该比往年多出一倍才对。

    面对着衮布的询问,诺敏更加恭敬地回答:“回禀大汗,多收上来的毛皮和砖茶,是因为在九天前,恰克图来了两支大商队。

    一支是来自大明的汉商,他们带来了十三万斤砖茶。另一支是来自湖西的大周王国,他们带来了二十八万张毛皮。

    今年多出毛皮和砖茶,都是收这两支商队的商业税的。来恰克图的东布里亚特人和索伦人,并不比往年的多。”

    在来土谢图汗部大帐的路上,张天昭就把自己来自湖西的大周王国,跟诺敏说清楚。

    他甚至还向诺敏吹嘘,说大周有两万多丁口,积累六年,就打下了二十八万张毛皮,是不是很厉害?

    诺敏对张天昭的吹嘘,一笑了之,也不再对二十八万张毛皮的来历,存有疑问——举全国两万多丁口之力,六年才搞得二十八万张毛皮,真的不多。

    衮布与他的重臣们,听诺敏说,湖西出了个大周王国,无不轻笑着摇头不已。

    那里名义上是属于札萨克图汗部的领地,出了个只有两万丁口的大周王国,对土谢图汗部来说,那只是个笑话,他们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也许是衮布对诺敏的解释很满意,他难得地笑着对诺敏说:“很好,你今年做得不错,先下去吧,明天自然有赏赐给你。

    哦,对了,明天是你额吉的忌日,你去河边祭拜祭拜她吧,唉……你也别难过,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这都是命!”

    跪在宴会场中央的诺敏,听到衮布允许他在额吉的忌日,可以去祭拜她。

    刹那间,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酸。明天,就是他十六岁的生日,而父亲衮布,才第一次允许他,祭拜额吉的亡灵。

    他流着眼泪,哽咽着说:“大汗,明天祭拜我额吉时,我能唱首歌吗?我想唱首歌,唱给额吉听听。”

    “唱歌?”衮布紧锁眉毛,奇怪地地问他:“唱倒是可以唱的,不知你唱的是什么歌?先唱来给我们听听,就站起来唱!”

    “遵命,大汗。”

    诺敏站起身来,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又闭上双眸,酝酿了十几秒钟情绪,才张天嘴巴,用他特有的嗓音,把张天昭教给他的《梦中的额吉》,轻声地演唱出来……

    随着诺敏如同般动听,却又无限伤感的歌声,大帐内所有的人,都被他渐渐地带入到歌曲的意境中。

    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些额吉已经逝去的重臣们,仿佛又看到,自己年迈的老母亲,正在遥远的草原上,双膝跪下,给万能的长生天,无比虔诚地显上马奶酒……

    又或者在苍茫的大地上,他们的老额吉,面向遥远的星空,双手合十,默默地向佛祖祷告着,求佛祖保佑她的儿子,即使年入老迈,依然要幸福快乐……

    最后,当诺敏的歌声停止后,重臣们也依稀地看见,自己的老额吉,已然回归天堂。可在星空留下的,还是她那张对自己无比牵挂的慈祥的脸……

    这个时候,重臣们无不潸然泪下……

    一曲既尽,大帐内变得静悄悄的,除了重重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两三分钟后,最高精神领袖的代表,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才声音带着伤感道:“诺敏,你的歌声,让我重新见到了我的额吉。

    你知道吗,我额吉,已经去西方的极乐世界,有五十年了……诺敏,这首歌,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高僧的问话,诺敏不敢丝毫的掺杂,老老实实地说:“就是湖西大周王国的四台吉教我的,他叫张天昭,是一个九岁的小胖子。

    哦,大汗,我差点忘记向您禀报,我在恰克图时,得过重病,就吃了张天昭给的药。结果一个晚上,病就全好了。

    他还说,他能医治痘疾,所以,我也把他带回了大帐。”

    “他果真说他会医治痘疾?”

    “他在哪里,快叫他进来?”

    “……”

    一听到诺敏说张天昭会医治痘疾,还处于感动余韵中的重臣们,纷纷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要诺敏去把张天昭找来。

    他们要当面看看,这个来自大周王国的四台吉,真的就那么神通广大,不但会唱歌,还会医病?

    张天昭很快就被诺敏请进了大帐内。

    张天昭进入大帐后,他知道蒙古人有以西为尊的习俗,就健步走到大帐中央。

    向坐在西边主座上的土谢图汗衮布,微微地欠身行礼说:“外臣大周王国四台吉张天昭,见过土谢图汗,还有在坐的诸位重臣。愿长生天保佑你们,永远安康快乐。”

    衮布贵为大汗,见到张天昭一个无名小辈,竟然不向自己下跪参拜,心中有点不喜。

    可为了医治好部落中日渐增多的痘疾患者,他也只好强忍着生气,平静地说:“大周四台吉,我听诺敏说,你能医治好痘疾?”

    “我不会治,大汗,”张天昭嘴角挂着微笑说,“我可以老实跟大汗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人,能够治好痘疾。”

    开玩笑,要医治好天花病,得要多少药物,来控制高热和疼痛。同时,也要用抗生素,来预防感染天花病毒后的细菌问题。张天昭怎么可能拿出他无比宝贵的药品,来治这种病。

    大帐内的人,听到后,本来满怀的希望,立刻就变得极为失望。精神领袖的代表,还双手合十,轻声地念起佛经。

    诺敏的脸色更是变成死灰,觉得满脑袋在“嗡嗡嗡”作响,全身冰凉……

    衮布的脸色登时变得阴沉沉的。他瞪了诺敏一眼后,对张天昭慢条斯里道:“这么说,你是在欺骗诺敏了哦?”

    “哪能,我跟诺敏可是阿哈阿度,怎么会欺骗他,”张天昭站在大帐内,笑眯眯地说,“我是不会医治痘疾,可我会让人,永远不会患上痘疾呀!”

    “可我会让人,永远不会患上痘疾呀!”

    张天昭这句话,就像一记震耳欲聋的冬雷,震得众人七荤八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他真能让人,永远不会患上痘疾,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这些年来,死于痘疾的人,可比死于什么病的人都多。他们也害怕,会在某一天,被传染上痘疾,死于悲惨之中。

    “果真,不是在说谎?”衮布这次也紧张得站了起来,无比严肃地看着张天昭说,“若是有假,我的弯刀可是很锋利的!”

    “肯定假不了,不过土谢图汗,只要你们能答应我大周王国三个小小的条件,我一定让你们土谢图汗部的民众,从今之后,不会患上痘疾。”

    “三个什么条件,说来让本汗听听?”衮布慢慢地走到张天昭身前,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本汗能办到的,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三百个,又有何防?”

    张天昭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交给衮布道:“只要土谢图汗能答应这张纸上的要求,外臣绝对说到做到,否则的话,死后永远不能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衮布眉毛一挑,相信相疑地接过纸张,他看了看上面,真的只写着三个要求。

    第一,土谢图汗部,必须允许大周王国,在恰克图以北约一百公里处的色格楞河畔,修筑一座城堡,作为前来交换货物时,大周王国商队的休息之处,时间为99年。

    第二,由于大周王国,每年要从大明招募大量的流民北上,土谢图汗部必须保证,他们在经过土谢图汗部领地时的安全,时间为99年。

    第三,大周王国,要求获得东布里亚特人的包税权,替土谢图汗部向他们收税,并上缴土谢图汗部。相应的,大周王国要获得对东布里亚特人的管理权,时间为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