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姜玉娘的解释,张天昭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从数千里外的大同镇,来到苦寒之地的北吉部。
原来,北吉部有个传统。
那就是,为了保证酋长一族血脉的纯洁性,北极部酋长的正妻,必须是汉民女子。
继任的酋长,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其母亲,也必须是汉民女子,不能是外族女人。
如果,部落里没有嫡子看上的女孩子。老酋长就会派人乔装打扮成蒙古人,潜回到长城附近当“强盗”。
在那里,伺机绑架一两个汉民少女,然后穿过茫茫的蒙古高原,回到北吉部,强迫她们嫁给酋长的嫡子。
只是,长城一带明军戒备森严,根本没有汉民女子敢涉足于长城之外。
因此,每次去长城附近的北吉部“强盗”,都是通过走私的汉商,用重金,从他们的手上购买汉人少女。
在张立典继位前一年,尚未结婚的他,在部落中没有中意的女孩子。
老酋长就照部落习惯,派几个人装成蒙古人,悄悄地潜回到长城附近。试图从汉商那里,购买几个汉民少女。
那一次,初生牛犊的张立典,也随队南下——他要亲自挑选自己的新娘子。
在200张黑貂皮的诱惑下,向走私汉商购买汉人少女的行动,事情进行得出奇的顺利。
不到三天,张立典就在某个深夜里,在大同镇一处长城岰口,从走私商的手上,接过了四个装在布袋里的妙龄少女。
这四个少女,就是张云昭的母亲姜玉娘和她三个侍女。
她们是偷偷溜出家门,去逛布店时,被人下迷药的。
在她们昏迷不醒之时,人贩子堵住了她们的嘴巴,捆住她们的手脚,再把她们装进了布袋里,混入粮车中,出了大同城,很快就把她们交给了张立典。
姜玉娘等人苏醒后,自然怕得要死,也想以死明志。倒是北吉部对付这一套,娴熟无比。
张立典先是向她们表明身份,再威胁她们,如果她们中有谁死了,其他的三人,也会被全部杀死陪葬。
在这种近乎无耻的威胁下,与侍女们感情极好的姜玉娘,选择了屈从。后来她成为了酋长夫人,她的三个侍女,也相继成为了父亲的小妾。
听完了母亲的解释,张天昭不由感叹,北吉部为了维持血统的纯洁,可谓是用心良苦。
只是,他们歪打正着,居然从走私商那里,买到了姜瓖的妹妹。这让张天昭的心里,渐渐多出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又和母亲聊了一会儿天,张天昭对母亲说,母亲的出身,会对他有很大帮助。这才告辞母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自己的房间里,张天昭拿出了一张白纸,画了一幅异常简单的地图。
地图的起点是安国城,终点是大明的大同镇。
画好之后,张天昭望着地图,久久无语。
前世,他曾经在华夏的燕京,坐飞机到罗刹的伊尔库茨克。
他至今还记得,那段航程是1660公里。
那么,从现在的安国城,到大明的大同镇,这段路的直线距离,他估计会有1550公里左右。
张天昭很想派个人,去大同镇看看,现在的姜家,是怎么样了。
姜玉娘刚才告诉过他,她的大哥姜让,十八年前是榆林的参将。二哥姜瓖,是大同的游击将军。三弟姜暄,还没成年呢。
若真要去大同的话,那这段路,东绕西拐的,没有2000公里,可能到不了大同镇。
张天昭的目光,依旧在研究着地图。
从安国城出发,先要路过他的封地北海,再穿过东部里亚特人控制的湖东之地,也就是后世的外贝加尔地区。
然后,经过喀尔喀蒙古的土谢图汗部后。便是近千里宽、人迹罕见的戈壁滩。
穿过了戈壁滩,就来到黄金家族察哈尔部林丹汗所控制的土默特部,最后才会到达大同镇。
这条路线上。要搞掂东部里亚特人并不难。
只要在色格楞河畔修建一个据点,架上火炮,派火枪兵驻守。再分化收买各个东部里亚特部落就行了。
缺点是费时间。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人就是用这种办法,花了差不多二十年时间,才征服了东布里亚特人。
搞掂内蒙古的土默特部也不难。只要你有粮食、有盐巴、有铁器、有茶叶献给他们,他们就是天底下最善良的蒙古人。甚至可以为这些物资,连他们名义上的大汗——林丹汗的话,也可以不搭理。
最难搞掂的,是喀尔喀蒙古中的土谢图汗部。这个部落太强大了,据说有两万多帐,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万精锐骑兵。大周现在与它为敌,纯粹是找死。
而且还有一条最为致命,张天昭出售毛皮的目的地——恰克图,就掌握在土谢图汗部的手中。
蒙古人在那里设有关卡,对进入恰克图交易的人,征收最高可以达百分之二十的商业税!
张天昭的目光落在土谢图汗部。心中一直在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可大半个时辰后,依旧没想到一种比较稳妥的办法,来解决这个大障碍。
“嗒嗒嗒!”
“小四,快点出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张天昭沉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和叫唤声。听声音是大姐张云彩,就起来出门一看,原来真的是大姐张云彩,还有二姐张云霞、三姐张云飞。
她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样东西,全是她们刚才在火车上挑选的。
大姐手上拿的,是一套画油画的颜料和几支彩色铅笔。二姐和三姐拿的是镜子。
张天昭看见大姐漂亮的脸蛋,高挑的身材,不觉眼睛一亮,但马上又暗淡下来。
“三个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张天昭笑嘻嘻地说,“你们刚才去火车挑宝贝,就是这些?”
二姐和三姐正美滋滋的照着镜子。听了张天昭的话,连连点头。
她们羡慕大姐那个镜子已经久了,现在自己终于也有一个,觉得很满足。
“小四,你说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张云彩将手中的油画颜料、彩色铅笔拿给他看,“是不是化妆的,我瞧它们五颜六色,怪好看的。”
张天昭满头黑线,忙笑着对她说:“大姐,这可不是化妆的,这是油画颜料,是用来画画的。”
张云彩双眸盯着他,不相信他说,“画画?这个是用来画画的,小四,你不会骗我吧?画画不是用墨水吗,怎么会用这么好看的东西?”
张云彩虽然生长于极北的苦寒之地,但家中也收藏几幅华夏的山水画。她见过的画,全是黑白两种颜色,何曾见过用五颜六色的颜料画的画?
所以,她严重地怀疑,张天昭在骗她,目的是不让她使用这些漂亮的化妆品。
张天昭顿时语噎,他不可能用这些颜料,马上当着张云彩的面,画一幅油画。谁都知道,油画要画在亚麻布上最好,在安国城,哪里会有好的亚麻布。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骗她,张天昭只好带她们又去神山。在火车上,找出三盒真正的化妆品给张云彩她们。
张云彩将化妆品与油画颜料再三对比,又嗅过气味后,才笑靥如花地说,相信张天昭真的没有骗她。
在从神山回王宫的路上,张天昭跟在张云彩的身后。
他看着大姐如花的美貌,出众的气质,苗条高挑的身材,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又抬起头,看了看鲜卑利亚蓝色的天空,大地上金黄色的麦穗,还有不远处静静地向西北流去的安加拉河水……
张天昭心一横,狠下心来,像作出某个重大的决定似的。
然后,他强装笑颜对张云彩说:“大姐,我帮你画个肖像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