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豪来了,他的二百属下冒着大雪,从幽州纸币印刷厂运来几箱纸币。
打开的箱子里面纸币被牛皮纸包裹的严严实实。
“吴玠带人封住院子,鸟都不能进来一只。吴璘,刘锜,你们两个守住书房门口,除了王也他们六个,其他人通通出去。丽媛你去叫你姐过来一下,岳翻去请福王,王相,章相,梁相,户部黄尚书来我书房。”
王也几个交换了一下眼色,分别守住门窗。
等了许久,这些人才陆陆续续到了陈嘉的书房,见陈嘉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都有些紧张。
“诸位相公,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雪白的绒布上静静躺着十几张花里胡哨的纸片。
“这是纸币,也就是替代铜钱的。”
这话出来几人倒没有太过惊讶,毕竟都是见过交子和钱引的。
“纸币分为五十元,二十元,十元,五元,二元,一元,五角,一角,五分,一分,一共十种纸币。一分对应十文,一元就是一贯,以此类推。”
“那一文怎么办?”福王问。
“纸币不是淘汰铜币,而是对市场的一种补充。而且纸币也不能滥发,而是金铺要有对应的金银锭,包括铜币也同样在金铺有对应的金银锭。简单说就是金铺里有多少金银,市面上才会有多少纸币,铜币,银币和金币。如果其他国家要使用我们的货币,就要用等量的金银锭来换。黄金和银子可以自由兑换,和其他国家交易也可以用黄金和银子交易。”
这就是金本位的基本概念了,简单说就是要控制货币的价值,毕竟纸币太容易制造了,滥发的结果就是货币贬值,这一点钱引就做的不好。
陈嘉讲得口干舌燥,这些人依旧半懂不懂,满眼的迷茫。
“如果辽国要用我们的货币,卖东西给我们就是了,他们才不会用黄金银子换这些纸币呢。”
这是王璞的基本认识。他倒是不担心陈嘉滥发纸币,不是说了有多少金银印多少纸币么?至于如何防止盗印也很简单,颜料,纸张,金属箔,印刷厂都是分开的,只要控制原材料,就能控制印刷数量。
“会换的。黄金和银子只能国与国之间交换,或者交换货币和等值金银币,民间一律不得使用黄金和银子交易。民间货币不够,就会影响交易,就会影响他们的税收,所以不管他们是否愿意,都要拿黄金银子来换的。”
最后这些人还是决定把这事放到朝堂上讨论,毕竟是新生事物,关系到国家的大事。
于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政事堂居然对这个纸币无感,没人反对。因为有了钱引交子在前,大家也都认可纸币,况且如此精美的纸币,绝对比钱引和交子要靠谱的多。
事实上幽州金铺一次性发行的纸币也不会太多,原因就是国人喜欢藏富,金银作为最值钱的金属,历来就有藏在家里的习惯。
不准流通有什么关系?大不了用多少拿去幽州金铺去换就好了。
纸币的试发行地就是京都,所有的店铺都接到通知,不准拒绝纸币流通,否则罚款。收到纸币可以自由去各大金铺调换铜币和金银币。
章丽莺联合了最大的六家金铺,让他们拿金银锭来换各种货币,特别是纸币。兑换率比市场要优惠些,利润很薄,但是架不住天天有钱赚啊,积少成多。
其他小金铺放在后面,等他们运作无碍以后,才会让其他金铺加入。这也是为了保护这些金铺,毕竟体量小,损失不起。
正如朝堂很多人预料的那样,人们拿到纸币第一时间就是去金铺换成铜币,拿到铜币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市场就是这样,兑换了几次后一定有人偷懒不换了,毕竟每天排队好几个时辰去换钱,也不是个事。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赚点钱去,何况这些天兑换铜币毫无障碍,说明纸币的确没啥问题。
渐渐排队的人越来越少,倒是一些商家开始用铜钱来换纸币。用起来轻松啊,一叠纸币放在兜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总比背着一大串铜钱省力多了。
渐渐排队换铜币的人越来越少,换纸币的人倒是肉眼可见在增加。于是其他金铺也加入了兑换货币的行列,这让使用者也越来越放心。
纸币大面积流行还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那时候北方几路和琉球等地早就习以为常,才慢慢让其他路的百姓接受的。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陈嘉,你的纸币是不是也要缴税?”
贪婪的王璞居然捧着茶壶冒着大雪跑到陈嘉府衙书房来要债了,屁股后面还跟着户部,计相几个老家伙,都是一付债主面孔。
陈嘉看看王璞的茶壶,忍不住问:“是不是我的茶叶不好?还是我这里的开水有毒?爹啊,就这么看不起女婿么?”
“少废话。衙门里叫什么爹?”
“王相您坐,各位相公都请坐。”好讨厌的公事公办的嘴脸,呸!
“计相说你们这次发行了三千多万贯的纸币,是不是也要按照铜币缴税啊?”
“哎呦我的亲……王相啊,这纸币比起铜钱费用大多了,可不敢按照铜币缴税。”
陈嘉叫天屈的样子很认真,没见太阳穴青筋都爆出来了么?若不是内力深厚,那就是急眼了。
“怎么会大多了?你这是纸币啊。”
“您看看,我为了保证纸币的质量,用的是什么纸?里面有长绒棉的。长绒棉知道么?从回鹘运来的,几千里路程,多少钱?还有啊,这油墨,这金属铂条,这水印,哪一样不是要钱?”
陈嘉的解释让这群老家伙有点懵,他们相信陈嘉说的是真的,可是费劲巴拉的印钱,比铜钱还贵,这不是脑子有毛病么?
王璞朝后面几个老家伙看看,鼓起勇气问:“那你准备缴多少?”
“铜币的一半。”
“嘶……那岂不是说你每年十二千万贯的税没有了?”
陈嘉笑着摆手,“不会的。我们铜钱到现在还是供不应求,周边国家的旧铜币都在回流,所以铜币还要做好多年的。纸币缴税虽然少,只要我们经济体量……就是交易的量上去了,你其他税就多收了啊。田赋,商业税,过路过桥费,这些才是正经税收,朝堂可不能光靠铜币的税过日子。”
王璞一听脸就耷拉下来了,你特么让我过几年好日子,然后就要我收紧裤腰带,这不是在搞事情么?不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么?
“王相,您也别急,你要是缺钱的话我给你支个招,把天下寺庙的庙产和府生免税的田地都收回来,保证你富到流油。”
王璞将茶杯往桌子上一顿,“你少说废话,多说点有用的。”
“嘿嘿嘿,人家三武灭佛可是发财了的。再说了,土地兼并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你看看田赋每年都在缩减,难道土地都飞走了?一个寺庙为了塑造金身,重修寺庙,花费几十上百万两黄金。天下寺庙这么多,随便搞几个朝堂都发财了。”
王璞再也忍不住了,这小子满嘴胡说八道,佛家是谁都能碰的?天底下僧侣众多,信众更是不可计数,万一惹出民乱怎么办?
“住嘴。说点别的。”
“别的?行啊。那道家……”
“呯!”王璞的手拍在桌子上,胡须因为气愤一抖一抖的。
“道家不说,那说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