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陈嘉立刻被人围了起来,他知江宁县的消息被小岚这个大嘴巴一下船就宣扬得路人皆知。
从码头到陈府不过几百米路,小家伙一路跑一路叫,街坊邻居想不知道都难。
陈柳氏眼泪哗哗的,陈家终于出了个官了。陈琦不是官,是吏,而且他的出身注定一辈子做不了官的。侄子不是个爱读书的,虽然整天看书,都在看一些不正经的闲书。原本她是没有啥指望的,就想太太平平过一辈子,没想到陈嘉今天给了她如此大的惊喜。
“婶娘,高兴不?以后你可是江宁知县的婶娘,在江宁县你可以横过来走。”
陈柳氏一巴掌拍过去,“横过来走是螃蟹。嘉儿啊,今天婶娘高兴,我们陈家以后就出人头地了。”
抹抹眼泪,忽然朝旁边傻笑的张有泉喊道:“老张,摆三天流水席,不,十天!我要让全江宁都知道,嘉儿做知县了。”
陈嘉连忙拦住她,:“婶娘?日子不过了啊?摆三天庆祝一下就好了,十天流水席少说几百贯就没了。”
旁边张有泉嘿嘿笑道:“几百贯算啥,少爷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家发大财了,再多也花的起。”
陈嘉满脸疑惑,发大财?叔叔带人抢钱庄了?
张有泉凑过来小声道:“化妆品作坊和肥皂作坊,食品作坊早一月前就开张了,轰动了全江宁城。现在最远鄂州的商人都来抢货,作坊根本就忙不过来。这一个月我们就赚了这个数。”张有泉伸出三根手指晃晃。
“三千?”
“嘿嘿,三万!纯利哦!”
我去,这么赚的么?三万贯自己就能分到一万五,这可不是小钱,多少家庭一年也赚不到几十贯。
自从陈嘉专心省试后,作坊的事情都由章丽莺和张有泉去打理,他就没有再过问。技术都教给黑子了,该交待的也都交待清楚,他们没有来找自己说明事情很顺利。
陈嘉突然想起流民来,我去,把他们给忘了。
“张叔,那些流民呢?”
张有泉眉开眼笑,“哪还有流民啊,按照少爷您的规划,养猪场,养鸡场,养鸭场都建好了,加上几个作坊,流民都消化完了。对了,您说巧不巧,我们的作坊和养殖场都在江宁县,哈哈哈哈哈,这是老天爷长眼啊!”
陈嘉心里一沉,特么这里面没有鬼我就去见鬼。世上哪有这么多巧事?谁在背后帮我?难道是他?
陈府大摆流水席的消息传遍了江宁城,除了御马街街坊邻居这十天不用开火做饭,下马街,大中街,元宝巷的街坊也都赶过来。陈家在这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家,如今众多子弟在陈府讨饭吃,如何不赶紧来恭喜。
流水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来之前约定俗成要送贺礼。很多贪官污吏就是借着各种名头请客吃饭,收取贺礼发财。
陈嘉让张有泉将贺礼的规格写清楚,每人一百文到五百文,多了不收,少了也别来吃。这是为了杜绝来混吃混喝的,就这样,很多人也愿意出一百文来吃,开玩笑,可以吃十天呢。
一时间余定河畔熙熙攘攘全是来贺喜的人潮,乌泱泱看不到尽头。
“少说也有二千人吧?”黑子一边啃着鸡腿满嘴流油,一边看着后面的人群说。
胡铁城点点头,“应该有的,张叔把周围二十几家酒楼都包了,现在看来还不够。”胡铁城胃口大,一个人能顶几个人,如今几天吃下来也有种吃不动的感觉。
陈三匆匆从府里出来,挤进人群看到了胡铁城正撸着肚子消食,不由得气笑了。
“你这厮,平时少爷短你吃喝了么?饿死鬼投胎啊你。赶紧的,少爷要去上任了,再不去郑知府要发飙的。”
此时官员上任是有时间表的,过时间不上任算是自动放弃。
吏部给了陈嘉一个月的期限,其实还有十天,郑知府便派人来催。现任江宁知县转任辰州通判,人家也有期限的,辰州路途遥远,所以早点交接完人家也好早早去上任。
陈嘉带着陈三,胡铁城来到江宁县衙,外面一打眼,我去,破破烂烂的,这是多少年没有修整了啊?
交接完手续,接下印鉴,前任江宁知县告辞后转身出了县衙就走了,家人在马车上已经等了很久了。
江宁县是个大县,南北长一百多里,东西六十多里,人口有五万多户,二十多万人,所以就有了一个县丞,两个主簿,两个县尉。
这点人口在前世搞不好还不如一个镇,但是交通不便,南北走一天都走不完,所以就分成了两个区域,一南一北。
县丞已经六十多,一直在家养病,没几天也要致仕,今天陈嘉新官上任,他也托辞病重,没有来县衙。
两个主簿一个叫周洞,二十出头,去年的同进士,因为父亲是当朝大员,所以当年就外放当官了,原因么大家都懂的。
另一个叫仇俊,三十多了,五年前的同进士,熬了五年才得到外放为官的机会。
两个县尉一个叫颜魁,三十不到,军伍出身,武艺高强,看上去性格不错,说话很是爽气。
另一个却是陈琦的老朋友,当年一起围剿牛首山顽匪的夏玉龙,今年已经快四十,依旧威风凛凛。
也是因为陈琦的关系,所以四人中对陈嘉最热情的就是他。
“夏叔,您好些日子没来我家了吧。”陈嘉当然也热情,有了这层关系,这夏玉龙就是自己的助力。
夏玉龙可不敢托大,人陈嘉客气叫他一声叔叔,他还真不敢把自己当长辈。
“父母官折煞下官了,这县衙您是主官,这叔叔二字实不敢当。”
夏玉龙在江宁县做县尉也有六七年,也算官场上摸爬滚打过了,怎么不晓得这其中厉害关系。
陈嘉微微一笑,与其他几人见礼后入座。
“我今年虚岁十八,金科落榜生,蒙天家垂青特奏名进士,怎么做的这知县还在稀里糊涂的。不过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各位都是老人,比不得我初来乍到,今后还需要多多仰仗各位。”
陈嘉站起身给他们深深做了一揖,那四人赶紧起身回礼,口中连称不敢。
就这段话,让他们四人听了就感觉陈嘉的不一般。直言自己是落榜生,特奏名,知县怎么来的自己也不清楚,活脱脱在炫耀啊。
这段话就是在敲打他们,劳资是落榜生没错,年纪小也没错,但是你们也不要小看我。劳资入了天子法眼,比人家同科状元都牛逼,所以你们太平点,好好配合我工作。
都是官场锤炼多年的老油条,当即就各自表态愿意效犬马之劳。包括最有资格叫板的周洞,也老老实实的。
这就让陈嘉有点纳闷,不是说官场如战场,到处都是见不到硝烟的战争的么?此时不应该有个反面教材跳出来搞事情,然后让老子锤得鼻青脸肿,警示大家伙的么?
陈嘉的上任极其顺利,属下也都老老实实,这让憋了一肚子坏水的他仿佛一拳打到了空处。
等陈嘉回到县衙后宅,才发现胡铁城和碧月早已经将后宅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具啥的也都布置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