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省试临近,各地士子云集京都,整个京都沸腾了。
梁湘云和王薇给陈嘉和沈杰送来考试用的提箱,里面文房四宝齐全,而且具是佳品。
“哎呦,看你们两个精神这么好,想必金榜题名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梁湘云是个爱调笑的性子,见面不调侃几句不过瘾的。
沈杰心虚,听梁湘云调笑顿时脸红到脖子,除了讪笑也不晓得怎么回答。
陈嘉皮厚,一向是把人家的好话坏话都当补药吃的,闻言哈哈一笑:“金榜题名非我所愿,志不在此奈何奈何。”
梁湘云也拊掌大笑:“哟,没想到你还是个有大志向的。说来听听,说不定本姑娘还能相助一程。”
王薇拉拉梁湘云的袖子,哪里有女孩子家家这么大言不惭的,仗着自己父亲耍流氓么?
她的小动作被陈嘉看在眼里,心下也不为意,突然间一股豪气涌上心头,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嘿嘿笑道:“那我就让你知道一下我的志向。”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梁湘云听得一呆,虽然她对词一窍不通,但是能听懂啊?特别是最后这句粪土当年万户侯,够豪迈,够大气。
“怎么是残篇啊?完整的说一遍。”王薇是才女,马上听出这词只有一半。
陈嘉摸摸鼻子,嗯,如果说老子记不起来了是不是很丢脸?
……
天色未亮,碧月和小瓜便将考试的二人叫起,吃过早饭后便上了马车往考场去,一路上全是送考生的马车,更多是步行的。路上少有人说话,一路静悄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在门口遇见了江宁参考的其他士子们,包括第一才子王希志。王希志也借住在梁府,晓得最近姐姐与陈嘉走得比较近,所以态度甚是亲近。本来就是他乡遇故人,排队时候都是按照地域安排的,显然与旁边其他地方的考生之间便有了明显的沟壑,反而让江宁士子们更有报团取暖的意思。
众人都自觉将王希志排在最前头,后面便是今科解试头几名。陈嘉和沈杰解试成绩都一般,所有学渣有学渣的自觉,都躲在后面。
“今年取士三百,比往年少了一些。”旁边有人在议论。
“明年更少,现在好多人都在等空缺,听说有的人等了五年也没有安排上呢。”
“是啊,现在是饭少筷子多。”
“等五年?再等五年也行啊,至少有个盼头吧。”
“说的也是,熬吧,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哎呦我说各位,说得好像你们都已经高中似的,有资格排队就不错了,瞧见没,有资格来省试的三千多人,最后录取三百人,想想解试还有多少人落榜?”
“这位仁兄说得有理,全军万马过独木桥,过去的就三百,落水的何以万计。”
陈嘉与沈杰面面相觑,不由都苦笑起来。虽然二人都不抱希望,但是走到这里了总归会有一丝侥幸。但是听旁边的人说话,二人这丝侥幸也没有了。看看最前面意气风发的几位同乡,再看看自己身边那几个忐忑不安的学渣,唉,放弃幻想吧。好在二人也不靠当官吃饭,家庭都很富裕,倒也没有特别失落,只是自觉矮人一头。
其实古时候平日里说话跟前世没啥区别,只不过考试需要用文言文罢了。周树人他们兴起白话文运动是有道理的,平头百姓有几个能听懂文言文的?
前世的陈嘉压根就不会文言文,这一世的陈嘉文言文功底也不咋地。解试的时候陈嘉的策论观点新颖得到了考官的赞赏,所以才勉强取了三十九名,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沈杰更惨,七十三名,比陈嘉还要渣渣,不过他的大经和兼经比陈嘉要好,在论和策与陈嘉距离相当大,也就是说这二人都是瘸腿。
这时考试分四场,一为大经,二为兼经,三为论,四为策。
大经是《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论语》和《孟子》是兼经。陈嘉比较熟悉的是兼经,前世对论语讨论极为深刻,所以他在兼经上面总算还能应付。大经这东西就不行了,前世也就知道个名字,这一世身体不佳,又随着叔叔走南闯北,也没有个正经老师教授。
论就不谈了,基本上靠蒙的,即便蒙也是狗屁不通。
策是他强项,毕竟见多识广,又有前年知识的积累,针对时弊常常有惊人之言。
折腾了几个小时,陈嘉方进入考场。他的考房位置不错,属于中间靠后。沈杰比较惨,最后第二排,距离厕所不远,屎臭味弥漫,熏得他七荤八素。幸亏陈嘉昨晚给他的芙蓉纸,卷成小团塞住鼻孔,顿时感觉舒服多了。虽然只能用嘴巴呼吸,总算闻不到那股臭味了。
第一场大经不是很难,陈嘉考得也中规中矩,出来与学霸们请教了一下,算不上好基本上能过关。
第二场兼经,陈嘉将前世的一些论点加进去,估计应该能得高分。
第三场论就是个车祸现场,特么压根连蒙都不晓得哪里去蒙,鉴于不能交白卷的原则,胡写一通后早早交卷了事。
第四场策,题目是如何解决现在冗官冗兵问题。这个陈嘉擅长啊,从促进发展工商业着手,裁减大批厢军加入工商业,从而达到精兵的效果。高薪吸引官员加入,已达到裁减官员规模的效果。鼓励发展海洋贸易,鼓励与周边国家大规模交易,鼓励地主投身工商业,国家出面高价收购土地,鼓励百姓开荒,鼓励百姓出海开拓新土地等等,洋洋洒洒写了六千字长文,最后限于时间,才心有不甘的结尾了事。
其实关键词就是工商业,现在商人的地位低下,商人后代不能参加科考。也是由此虽然绝大多数贵族阶层都有涉及商业,但是都是通过代理人的方式。包括陈府的几个商铺和造纸作坊就是在几个下人的名下。
考试结束那天,王希志出面组织江宁士子们在梁家酒楼好好吃了一顿,陈嘉和沈杰也参加了。会餐里明显可以看出三种人,王希志为首的几人热情洋溢,挥斥方遒。还有十几个心事重重,患得患失。陈嘉沈杰之流都属于自我放弃一类,那是举杯高歌,欢声笑语,插诨打科,彻底释放前时间的压力,不到一个时辰便醉倒了好几位。
这便是人生百态吧。
酒酣耳热,众书生狂性大发,一时间激昂文字,挥斥方遒。
王薇坐在陈嘉身边,两个人也是喝了不少,又都是酒量不怎么好的,于是面红耳赤挤在一起聊天。说不清是羞红了脸,还是酒上了头。
“你也做一首词呗。”王薇酒酣之处,眼波流转,一双美眸更是异彩连连。
陈嘉看得发呆,听美女请求,酒意上头,一时间把控不住,低头思量片刻脱口而出,“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王薇一时间痴了,口中喃喃念叨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美眸中秋水涟漪,忽明忽暗,一颗芳心暗许。转头看去,却见那儿郎早已伏案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