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好年没几天,一大早皇城司的邓宏就找上门来,见到陈嘉恭恭敬敬道:“都指挥使请公子去一趟皇城司。”
陈嘉的手臂开始隐隐作痛,特么皇城司就没啥好事,这次又有啥幺蛾子?这种特务机构是没人待见的,可是又不能真的得罪他们,没人敢承受后果,至少陈嘉现在是绝对不敢的。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行,我收拾一下就去。”
这次没有去什么小楼,而是顾言的签押房。房间里除了顾言还有裴长清和王薇。
陈嘉对于王薇的在场甚是讶异,怎么每次来皇城司她都在场,难不成她也是皇城司的人?
众人见过礼之后,顾言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解释:“贤侄,这次恐怕又要麻烦你了。我们遇到了大麻烦,需要你的帮助。”
看着顾言一脸忧色的样子,陈嘉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上次刺客来江宁刺杀福王的时候,都没见他这副表情,说明这一次的麻烦不小啊。
心里嘀咕,表面很是平静,拱手道:“顾伯伯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顾言感激地点点头,“好好好。这个情伯伯记下了!裴指挥把情况说明一下吧。”
一旁的裴长清欠欠身,一脸愁容,“三天前的晚上,武威军的军备仓库和武备作坊几样火器被盗,最要紧的是火药配方也被偷走了,这些配方是绝密,如果被人偷去敌国,后果不堪设想。”
陈嘉一听是这事,心下不以为然。此时的火药还不完善,威力远远不够,还不如前世的烟花。配方被盗其实也无关紧要的,更别说那些火器,都是竹子或者木头做的,威力最远也不过一百五十步,寿命更短,用几次就完蛋的。
顾言是成精的人物,见陈嘉眼神中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以为他不晓得厉害,于是插言道:“这些火器都是江宁军器监最好的火器,如果被敌国学了去,前线将士就会承受更大的伤亡。人命关天的大事,马虎不得。”
裴长清点点头,“的确如此。我们里里外外都检查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当晚门岗游动哨均没有发现异常,东西就这样不翼而飞。军器监监事已经将此事汇报工部,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破案,朝堂怪罪下来,武威军,军器监,江宁知府,还有……”他抬眼看看顾言,顿了顿,“还有我们皇城司,都会受到牵连。”
顾言面色凝重,看着陈嘉诚恳道:“贤侄,此事牵连甚广,若不及时拿住盗贼,江宁很多人头会落地,多少人家破人亡啊!还望贤侄能全力以赴,竭尽所能!”
言罢起身深深一揖,裴长清也跟着作揖,把陈嘉吓得跳了起来,赶紧回礼。
深揖属于大礼,朝堂上给皇帝施礼也就这样了。陈嘉是晚辈,怎么敢受顾言的大礼呢?
“顾伯伯言重了,晚辈自当竭尽全力协助破案。”
顾言展颜笑道:“那实在太好了,贤侄出手,破案指日可待。我拍邓宏带一队人马配合你,王小娘子有听话画像之能,我特意请来协助你。贤侄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伯伯无不应允。”
陈嘉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条件,于是拱手道:“事不宜迟,我先去看看现场吧。”
陈嘉带着王薇和邓宏小队,一路赶往城北江边码头,武威军的军备仓库就在水军码头附近,和江宁军器监是连在一起的,之所以这样也是方便保护。
刚到仓库门口,就见到一个英姿飒爽身材高挑的女将等在那里,此女身披红色大氅,腰悬三尺长剑,脚蹬薄底云靴,俊美的俏脸很是严肃,不是四大美女杨婧又是谁?!
“我奉父亲之命前来协助陈公子破案,有何需求尽管吩咐。”军伍中的美女做派也是干爽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见面就讲来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来此事也牵扯到她父亲,否则也没有必要让一个漂亮姑娘抛头露面。
王薇和杨婧是老相识,见面之下也是欢喜非常,只是这个场合不对,所以就相互微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被盗当晚门口有几个岗哨?”陈嘉见门口站着六个岗哨,于是开口问。
“仓库大门四个,军器监四个,一个时辰一轮换。流动哨十人一队,仓库三队,军器监二队,一个时辰一轮换,外面街道上还有四队流动哨,一个时辰一换。负责看守的是厢军的一个满编营,指挥使叫瞿五,江宁本地人,已经服役十二年了。”
听到杨婧特意强调满编营,陈嘉立马就晓得里面有猫腻。大宋的军队有满编的?吃空饷已经是普遍现象,有五成算是常态,有七成就算这领军的将领廉洁了。
不吃空饷也不行啊,军饷发放极不正常,拖欠现象严重。而且参军的都是奔着军饷来的,江宁禁军月饷七百文,加上米面柴薪等补贴,加起来每月大概三贯多的样子。他们穿衣吃住都是免费的,所以可以勉强养活一家。
厢军就差一些,他们的军饷主要是地方府衙发放。江宁地处富裕江南,所以军饷拖欠现象稍好一些,至少七成是能保证的。大宋别的地方就比较惨,听说欠一二年的都有,所以各地厢军造反的时有耳闻。不造反不行啊,活不下去。
一个营满编五百人,就算只有五成,二百五十人看守占地面积达六千多亩的仓库和军器监,人手肯定是捉襟见肘的。
盗走的火器是二把突火枪,和两颗震天雷,都是从军备仓库里面偷走的,火药配方是从军器监偷走的。
门锁都是有人强行扭断,看痕迹应该是铁棒之类的工具。现场看不到脚印,此刻的人没有现场保护意识,进进出出不晓得多少人,即便有脚印,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一圈走下来,陈嘉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军器监和仓库的围墙很高,一般人根本就无法翻越。因为围墙都是土坯,如果有人翻越势必会留下痕迹。辛辛苦苦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翻越的痕迹,所以越墙而入是否定的。
那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大门进入了。
火药配方好说,就一张纸的事情。突火枪的长度达到二米,想瞒过守卫拿出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震天雷也很夸张,差不多一个西瓜大小,关键重啊,一个搬起来都吃力,何况两个。
守卫的厢军指挥使瞿五闻声赶来,此人年纪将近三十岁,赤面长髯,身躯伟岸,看上去也是威风八面。此刻却惶惶不安,眼神很是茫然,如果此案不破,他就是第一要惩戒的人,搞不好就是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瞿指挥使,平时进出都有登记么?”
“有有有。”瞿五连忙从一个士兵手里拿来两个登记簿,陈嘉翻开一看就是一脸黑线。此时的人文盲绝大多数,所以登记很是简单,简单到你都不晓得他们在登记什么,全是手印。
陈嘉轻咳一声,指指登记簿,“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这里面是什么内容,从今天往前说。”
瞿五很尴尬,连忙指着一条条登记信息解释:“今天上午禁军送来损坏的军器一车。昨天傍晚厢军第七营提走盾牌六个,长枪七根……”
他一边说,陈嘉一边记录,截止案发前十天,一共有一百多条进出记录,其中有车辆运载的四十多条。
这一说眼见天色就暗了,陈嘉居然没有找出一条可疑的,心里甚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