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便跟着邓队长几人来到大街上,街上还有两人牵着几匹马,邓队长牵出一匹让陈嘉骑,待陈嘉上马后一众人等便往东城的皇城司赶去。
一路上邓队长见陈嘉在马上摇摇晃晃的样子,便晓得他骑马的水平有点烂,便放缓马速,“陈公子的马术不太好啊,以前没有骑过马么。”
陈嘉笑道:“惭愧,以前和叔叔在北方骑过,因为身体不太好,后来就没怎么骑。”
皇城司江宁指挥所位于市中心靠东,与江宁城各大衙门相邻,居此不远便是知府衙门,也就是陈琦上班的地方。
皇城司作为大宋帝国的特务机构,主要还是在京畿路,其他地方的力量实际上非常单薄。
江宁指挥所有几百号人,与陈琦下属的人员差不多。两个机构职能不同,却经常有业务往来,所以江宁指挥使顾言与陈琦倒是非常熟悉。
第一次来皇城司的陈嘉强压内心的好奇,随着邓队长弯弯曲曲走了好几个院子,方在一个小楼前停步,伸手相请道:”陈公子自行进去吧,指挥使在里面等你。“
陈嘉微微一愣后没有说话,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守卫,只是拱手相谢后便缓步进入小楼。
楼内大厅空空荡荡并无一人,除了一个屏风再也没有其他家具。绕过屏风,后面便是一个楼梯,陈嘉也不迟疑,缓步往二楼行去。
还未行至二楼,便听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可是陈贤侄来了?”
陈嘉脚步未停,口中应道:“正是陈嘉。”
二楼楼梯口有两个皇城司守卫,见陈嘉上来,便伸手打开一间屋子的门,抬眼望去,房内坐了六七个人,知府郑大人居然也在其中。一个青衣老人居然坐在首位,旁边坐着一个身着浅绿色长裙体态修长的美丽女子,赫然就是郡主。
老人左手是一个穿着皇城司制服的四十多虬须汉子正朝他笑,陈嘉见过一次,皇城司江宁都指挥使顾言。他下手也是一个穿着皇城司制服的汉子,相貌很是俊秀,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
右手边是知府郑大人,他下手坐了一位极其美丽的少女,脸上略施粉黛,服饰典雅素净,一股书香气扑面而来,却是江宁书院王薇。
陈嘉也无暇细看,疾步走进房间站定,面色整肃,朝虬须汉子和知府大人施礼道:“贡生陈嘉,见过郑知府,顾都指挥使。”
知府郑大人只是含笑点头,顾言站起来哈哈笑道:“来来来,等你老半天了。”
说罢朝向主位的青衣老人拱手介绍道:“这便是福王殿下,贤侄速速来见。”
陈嘉眼神一凝,望向青衣老人,万万没有想到坐在主位的这位清癯老人便是江宁城赫赫有名的福王,当今天子的亲弟弟。老人打扮极为简朴,胡子已经灰白,一双眼眸却是炯炯有神。当下也不敢怠慢,上前施礼道;“贡生陈嘉见过福王殿下。”
福王微笑抬手道:“陈公子无须多礼。早就听闻陈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这福王夸奖人也很俗套,跟章老爷一样,就这几句话。
当下顾言又介绍了其他人,那俊秀汉子叫裴长清,是皇城司江宁指挥所副指挥使,专门负责杭州的。
众人见礼之后,陈嘉在王薇的下首落座,隐隐闻到一阵君子兰的幽香,嘴角不由一翘。君子兰的典雅素净的特点倒是与她的气质极其相符。
王薇朝他微微含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福王旁边的郡主从陈嘉进来就用恶狠狠眼神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吃了他一般。挺记仇的啊小妞,这几天了,气还没有消?
福王捋了捋灰白长须,眼睛扫了一眼坐得端端正正的陈嘉,见其有点拘束,便开口道:“前几日陈公子可是从余定河里救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可有此事。”
陈嘉闻言当即起身回道:“确有其事。”
福王道:“坐下回话便是。现在让顾指挥使与你说明情况,你要听仔细了。”
待得陈嘉落座,顾言沉声道:“皇城司在上个月在杭州发现了一处辽国的谍子窝点,我们原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前几日此二人突然离开杭州来到江宁,我便派了两个探子一路尾随,刚出杭州便被他们给甩掉了。这几日我们出动了所有人在江宁城搜查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此二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突袭了杭州的窝点后才晓得,此二人的任务是来江宁刺杀福王。”说罢取出两幅人像图说道:“这是王小姐根据描述画出来的谍子画像,你且看一下。”
陈嘉起身接过,见图像上的两人与上次他救的二人极为相似,心里也是惊讶,按照证人描述画出罪犯相貌,这在前世也是很难的事情,若没有几十年的功底,决计不可能画到如此之像。
转头钦佩地看了一眼王薇,回想半晌道:“画像与本人的确非常相像。我记得那男子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粗糙,身体强壮,双臂悠长,耳垂处三颗相连的黑痣,手臂粗壮,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老茧,应该是经常射箭磨出的。左手无力,应该是受过伤,伤到了经脉,右手手臂有一个狼头刺青。女子二十多岁,皮肤稍黑,微胖,左侧脖颈处有一处细微刀痕,耳垂有洞,洞口有向下拉扯的痕迹应该是长期佩戴较重的耳饰造成的,双手白皙细嫩,但是右手拇指和食指缺有着明显的老茧,想必是长期持有细物,经常摩擦造成的。男子走路双腿分开明显,似乎是罗圈腿,左脚落地重右脚轻,应该是右脚有伤。女子走路轻盈,走几步会习惯性左右看,显然此人警惕性很高。看他们二人离开时候,女前男后,男人态度甚是恭敬,想来那女子地位应该高于男子。”
说道此处顿了顿,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继续道:“男子身高与我相仿,稍许有些驼背,说话带有明显北方口音。女子比我矮一个头,未曾开口说话。男子有一个蓝色老布包袱,很沉,里面有金属撞击声音。女子的包袱落入水中,后来谁捞起来了我并不晓得。”
抬眼看了看众人吃惊的神情,便歉然道:“我晓得的大致便是如此了。”
顾言双眼微眯,目中神采奕奕,出言询问道:“贤侄观察细微,令人感叹啊。”
郑大人哈哈大笑道:“无头尸案和蒋屠夫案全靠陈贤侄所助方能破案,福王殿下,就观察细致这一点,无人能出其右啊!”
福王从讶然中恢复神智,笑着问道:“陈公子如何晓得这些的?”
陈嘉欠身回答:“救起此二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昏迷,所以帮忙施救时才有时间观察到这些细节,也是那男子的北方口音,我在北方生活了十几年,天然有种亲近感,因此多看了几眼。”
顾言抚掌叹息道:“好一个多看几眼,你说的话对我们帮助太大了。在杭州时我们怕打草惊蛇,所以只能远远监视,对于此二人详细情况其实并不清楚。根据你的描述,男子应该擅长射箭,女子多数应该会针一类的小巧暗器。”说罢眼睛看向裴长清,示意他补充。
裴长清仔细想了想长叹道:“我们监视他们足有月余,观察所得还不如陈公子一面之缘,说来也是惭愧。”
陈嘉心里有些诧异,这裴长清倒是磊落之人,能当中承认自己的不足。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